草原,铜关外,前一阵子站在铜关上能够清楚看到的大大小小的帐蓬已经看不到了,北戎人无数的帐蓬,随着王帐后退到看不到铜关,铜关也看不到他们的地方。
依旧金碧辉煌的王帐内,气氛极其压抑,一直深居不出,常年隐藏的帐蓬后面那片黑暗中的男子盘膝坐在大可汗身边一把宽大的圈椅上,一件雪白素绸衣外裹着件雪白的狐皮斗蓬,衬着雪白的、美丽的如同玉雕一般的脸,不象活物,更象个装饰用的羊脂玉人像摆设。
男子长的出奇的手指慢慢抚着干净的发亮的红铜手炉,谁说话,那双清亮的眼睛就直直的看向谁,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可每一个都被他看的心悸,包括乌达。
“大可汗最精锐的儿郎死伤过半……”
“我山戎最好的儿郎十不存一!”山戎可汗一声惨嚎,男子清亮到令人发寒眼睛直直的看着山戎可汗,“谁让你冲进铜关的?我怎么交待你们的?铜关绝对不能进!不能进去!我告诉过你们,陆离是主帅,铜关就无论如何不能进!谁让你们进去的?谁让你进去的?”
山戎可汗死瞪着男子,无言以对,干脆把刀拨出来了。
“国师确实交待过。”大可汗尴尬的咳了一声,出声打圆场,“可将兵讲究个随机应变,这事是我疏忽了。”
“哼!”被称为国师的男子没看向大可汗,眼睛直直的平视往前,“我还说过,若有不利,立刻后撤,为什么不立刻后撤?铜关里已经死了那么多,还不够?还敢徘徊,跟陆离玩心眼玩战术!”国师一声短促的讥笑。
“你说的内应是怎么回事?”大可汗脸上更加挂不住了,沉下脸斜着国师问道。
“大可汗身边有奸细!”国师暗哑的声音听起来刺耳刺心,乌达眼皮颤了颤。
“陆离突然巡查东线,我就觉得不对,现在看来,在大战前,内应已经全军覆没了,这么稳快准,一定是有人给陆离送了信,否则,除非他是神仙,掐指能算!”国师没有焦距的眼睛扫过帐蓬,在一直低眉垂眼的乌达身上多停了一眼。
“也许这内应是个圈套呢?”山戎可汗咬牙切齿一脸冷笑。
“不是圈套。”国师没理他,大可汗干巴巴说了句,山戎可汗恨恨的别过了脸。
“乌达,这一场惨败,只有你毫发无伤。”国师看向乌达。
“是。”乌达简短的答了一个字,国师等了片刻,嘴角往上勾了勾,露出个仿佛是笑容的神情,“你运气是不错,大可汗让你截杀陆离残部,就算陆离没残,你也不该无视军令,一路往西,呵呵。”
国师一声干笑让人听的刺耳难受。
“路上,你有两回遇到陆离部,头一回,是你父汗的亲卫,和郑义部相遇,你父汗的亲卫死伤过半,你绕道而行,第二回,山戎王庭精锐被陆离设计引诱,和大可汗的阿萨部厮杀,你就站在旁边看热闹,说说,为什么要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