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牢笼。
她轻颤着身体,恨得眼前阵阵发黑,心中的怨念如有实质的要破体而出,她用自由的右手狂乱的抓挠着自己的胸膛,喉中溢出支离破碎的低吼声。
透骨的寒气自脚踝和左臂飞速的往心口涌去,青衣脑中一片混沌,各种狠厉怨毒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帧帧分明的闪过。
黑暗中她猛地睁开眼睛,往日清明的眼中透出丝丝红光来。
她用力撕开胸口的鲛丝薄纱,屈指如钩的猛地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滑腻的藤蔓忽然缠上了她的手腕。狂躁中的青衣手一偏,却是将那根白玉簪从怀里勾了出来。
温润细腻的玉簪顺着青衣的手心滑了出去,她心神一晃,却是顿住了动作。
藤蔓交缠蠕动的声响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黑暗中,她感觉有一双小小的冰冷刺骨的手轻轻抱住了她的小腿。
那刹那,她仿佛听见了铺天盖地的花朵盛放的细微声响。
“心悦你——”一个如同鬼魅的空灵声音自那花开的声音中飘散开来,青衣仰起头,既愉悦又憎恶的听着那声音轻轻道,“跟我们一起——”
她没能听那声音说完它想说的话,冷硬的锁链声如疾风一般席卷而来。那双环抱住她小腿的冰冷小手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紧跟着她觉得左臂的张力一驰,整个人便猛地往下堕去。
她会堕去哪儿呢?在这无比的黑暗之中,她许是要堕入地狱去吧?
熟料迎接她的既不是无边的地狱,也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满是血气的怀抱。
明亮的灯光忽然自黑暗中闪现,一瞬就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青衣叫灯光一刺,当下就惨叫一声低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嘘——没事的没事的——”被轻拥在怀里的她听见季父温柔的安慰她道,“只是一点点魍魉透进你的眼睛里去了,你睁开眼,让光一照,它们便会散去了——”
青衣咬牙呜鸣一声,却是不信他的话。
然后她听见季父在她头顶轻轻叹息一声,她却觉得畅快,未等她冷笑一声,便有一只手忽然从边上冒了出来,就那么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颔。
“做什么娇娇滴滴的模样,叫你睁眼就睁眼,你要是想要瞎掉尽管闭着。”季琦手腕一转,便硬是将青衣的脸抬了起来,她手里抬了一盏怒燃的灯烛,当青衣颤巍巍的睁开眼的时候,她便将那灯烛猛地朝她的眼前晃了一圈。
青衣只觉眼睛里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弄得她眼睛痒痒的厉害,不等她闭眼,季琦就又喝道:“瞪大眼睛,闭上就糟了!”
青衣无法,只得轻颤着睫毛努力睁大眼睛。
黑暗就像是雪花,在她的眼中一点点融化,她感到眼中缓缓淌下两行冰冷的泪水来,当那眼泪滑到腮边的时候,季琦便松开了她的脸,然后道:“成了。”
青衣坚持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待她重新睁开的时候,她便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那老汉抱着半死不活的老婆婆静静的缩在墙角里,数个毫无生气的人偶叫黑色藤蔓穿透了身躯,咋一眼瞧去,竟像是专门为那些黑影藤蔓做的人型花皿一般。
满屋子都是漆黑的黑影,相互纠缠在一起,将墙壁、门窗以及天花板尽数都严密的遮盖住了。无数猩红的山茶花点缀其上,微黄的花芯之中,正隐隐淌下点滴红色的血泪来。
青衣隐约觉得左袖中似有异物微动,即时心神一晃,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呆呆的望着那些红色的山茶花,想起自己之前如疯如狂的阴暗感觉,以及那伴随着花开的声音出现的缥缈声音,心中阴晴不定的轮转数回,却是再度意气翻涌起来。
季父见青衣煞白的面上隐约闪过几丝黑气,登时眼眸一沉,手下一个用力,迅速唤出数根玄黑的锁链。
只听见哗啦啦的一阵响后,那些锁链便将青衣紧紧束缚在其中。
青衣大惊失色,她怒视季父,口中恨恨道:“你们为什么要锁我?你们定是都在骗我!哄了我来这里,要杀我吃肉——”
季父似被青衣言语刺痛,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但他马上又恢复如常,只是对着青衣温柔道:“并非如此,是有些魍魉入了你的体内,以至于你心志易转……别怕,爹爹这就帮你将它们祛除出去。”
青衣用力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便又怨怒道:“你们都不是好人,都是骗子,快放开我——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