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不要紧的。”面白如纸的小娘子一面挣扎着要起身,一面条理清晰的轻声道,“我并不觉得疼,也没有什么觉得那里难受,虽然血流的有些多,但想来是无碍的。”
“你在说什么?你怕是已经伤到了要害,你看看你自己流的血,再这样流下去,你会死的!”死死的按住对方不让对方起身,青衣着实有些被对方无关紧要的反应吓到了。她飞快的看了一眼自己按住的伤口,她的手已经完全被对方的血染红了,她甚至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手下不断变强的压力,若是她现在松开手,对方的血想必会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吧?
“死吗?”粉衫小娘子神情淡漠的低声道,“死就死吧,人生在世,谁没有死的时候呢?我并不觉得害怕呢。”
她的眼眸就如一潭死水,哪怕是濒临死亡也不曾激起一丝涟漪;她的声音平静的就像随口在说自己今天喝了一杯水一样。
不,不对,就算是随口说的话,也要比她现在有情绪的多了,或满足或不快,寻常人每句话,总是会带出些许感情来的。
然而她却没有。她没有痛觉,不会害怕,她甚至觉得活着跟死亡并没有多大区别。
没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就是这样吗?没有爱恨情仇,也没有悲欢喜怒,只是无知无觉的麻木的活着。这样……还是凡人吗?
青衣呆呆的看着对方平静的脸,心中如潮翻涌。
去而复返的小娘子们簇拥着黑三郎走进了厨房。青衣一见到黑三郎,连忙就求救道:“三郎,我止不住她的血——”
“止住了也救不了她了。”黑三郎认真的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睛,然后示意青衣看道,“她的瞳仁已经涣散了,三魂七魄都跑出来一半了。”
“可是——”青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娘子道,“她明明还有意识,还能说话——”
她的话截然而止了,因为她看见那个小娘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三郎略有些心疼的将青衣的手抓起来,他一面用衣袖帮她擦手,一面安慰道:“这个小娘子命数如此,合该今天去三途河报到的。那个童子原就是跟亡魂打交道的,他看中的人,向来都是没几日活头的。”
“这么说——”青衣呆呆的看着黑三郎道,“那其他人也要死了吗?”
“没那么快。”黑三郎倒是不忌讳,当着那些个小娘子的面就直接道,“长则半月,短则三天,因人而异吧!”
青衣抿着嘴默默的将将那些个小娘子一一瞧过去,将她们面上毫无哀伤之色,她们看着死去的粉衫小娘子,仿佛是在看一个与她们毫无干系的摆设一般。
“你们将她收拾干净安葬了吧。”黑三郎揽住魂不守舍的青衣,然后吩咐道,“记得收拾干净了再埋,否则就叫野兽挖出来吃掉了。”
青衣跟黑三郎紧挨着坐在一起,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手,只觉那浓重的血腥气犹挥之不去。半响之后,她神色一定,复又双手交握着轻声道:“剩下的那个姗姗,我们要拿她怎么办?要是那童子带了足够的银钱或者宝物来,我们就让他取走她的七情六欲吗?”
“她与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黑三郎郁闷道,“她自己愿意,我们总不能拦着吧?”
青衣兀自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颇为认真的问道:“就没别的法子叫她如愿吗?虽然说都是时日无多的人,但那些个没了七情六欲的小娘子看着怪渗人的。”
黑三郎歪头想了想,就道:“不如我们将那守河的老太婆叫来问问吧,忘川水就是她制的,我们让她想想法子,调整一下配方,说不定能做出来专门忘记一个人的忘情水来。”
“如此甚好。”青衣忙不迭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黑三郎也不说带青衣出门,只是起身以足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口中低声道:“道现门开,婆来婆来。”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佝偻的白发老婆婆忽然凭空出现在黑三郎脚边。
她的手和脖子就像风干已久的腊肉,干枯的叫人不忍直视。
青衣下意识站起身来,她的不动声色的扫了对方一眼,见那个老婆婆一如往时出现的那样,衣衫褴褛,浑身只穿了一件灰白的单衣,光着两条同样干枯的小腿和脚印,就那么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并对着黑三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前阵子童子对大人多有冒犯。”老婆婆战战兢兢的开口求情道,“念在他是婆婆我唯一的弟子的份上,还请大人千万饶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