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更加得到重视的卫盛仪满门半个字都没讲……但这点上莫彬蔚不用卫新咏说也知道宋老夫人在私下里可以这么做,他却不能把这层意思表达出来,所以就把老夫人的“老身那些女儿、孙女”,换成了统指的“卫氏骨血”。
不过不管他怎么说,横竖卫长嬴关心的不是这个,她眼眶顿时就红了:“祖母偌大年纪,还要为我们这样操心!”话声就带了哽咽,“可惜两位姑姑似都失陷城内,也不知道……”
十之八.九是没了……
这后话莫彬蔚当然清楚,能够遇见卫长嬴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天命所归的意思,若连卫郑音跟卫盛仙都能平安无事的被他救下来,那……他也该醒了。
原本这时候莫彬蔚应当宽慰卫长嬴几句,再问一问卫长嬴是如何脱身云云——不过陪他过来拜见卫长嬴的顾夕年可没耐心等下去了,这时候就插进来道:“卫嫂子,愚弟与祥之兄、屠敌是在追击那疑似宗室的队伍时遭遇对方接应的私兵、几乎遭遇不测时,恰逢莫校尉率军经过,侥幸求救成功才能够回来的。”
这话顿时让卫长嬴从乍见娘家来人的惊喜与悲伤里清醒过来,变色道:“对方有私兵接应?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是圣上!”顾夕年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道,“祥之兄与屠敌正在审讯此事,不过先前蒙莫校尉援手,我等在回来的路上已经问到了一些事情经过,是以愚弟此来后院,既是陪莫校尉来见过嫂子,也是将这些事情告诉嫂子一声……毕竟……”
顾夕年语气顿了一顿,方一字字道,“这
也是嫂子之仇!”
卫长嬴忽然觉得十分不祥,她深吸了口气,握了握侄女这些日子已来一直冰冷的手,沉声道:“是什么事?!”
“宗室与贵胄自东门突围一事乃是陷阱,为的,就是让他们引走最多数量的戎人,好方便圣上自南北二门离去!”顾夕年淡淡一句,卫长嬴却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她紧紧抓着侄女的手,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由于这种颤抖让她的声音显得尖而细,大异平常:“那么走东门的那些人?”
“圣上说他没走东门走,也不太清楚!”顾夕年闭了闭眼,低声道,“但……既然戎人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可是把大魏的肱骨、精血一网打尽的大好良机!戎人昏了头才会放过!
“申博他狠毒至此?!”卫长嬴难以置信的轻声自语,“他……他不想活了么!东门……那可是整个大魏的文武以及全帝都的贵胄、还有宗室啊!他以为凭借着几十个身手过人的内侍、一支埋伏下来的私兵,就能护得他周全?!”
慢说是申博这种登基不久、没什么根基的新帝了,哪怕是先帝复生,把宗室、贵胄坑成这个样子,也非被众人撕成碎片不可!
就算是魏高祖都不敢这么做!
这是自绝于天下、也是让申氏自绝于天下啊!
“他说他也是中了计。”顾夕年冷冷一笑,道,“但不管怎么说,亲口告诉满朝文武走东门会有玄甲卫的接应的,就是他!随便他把谁拖下水,他也休想……脱身!”
卫长嬴凤眼之中满是杀气,腾的站了起来:“他在何处?!我要亲自去问!”
“三婶,我也去!”一直沉默着的沈舒景忽然仰起脸,定定的望着婶母道。
原本卫长嬴以为顾夕年带来的莫校尉是西凉军中的军官,而西凉军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等同于沈家私兵。既然是自家部属,拜见沈舒景这个沈家大孙小姐也没什么。何况让沈舒景亲眼看到人,也能安抚一下她的心。
结果见了才发现是自己娘家来人……但因为急于询问就没让沈舒景回避——老实说这兵荒马乱的,很多地方真是无暇讲究了。还不如事后叮嘱左右不要传出去,权当没有这回事。
而沈舒景在知道莫彬蔚并非西凉军中校尉,而是凤州来的之后,就一直默默不语的被卫长嬴牵着手坐在一侧。
无论是顾夕年还是莫彬蔚既是出于对未婚少女的尊重也是出于此刻的情势都没去看她,此刻因为沈舒景忽然出声,堂上之人都下意识望了她一眼。
却见这憔悴苍白而不失端秀的少女迎着卫长嬴不太赞成的目光,神情坚定的恳求道:“三婶带我一起去!我想知道祖父他们如何了……父亲自请留在帝都断后,就是为了祖父与叔父、堂弟们能够平安突围……我一定要去!”
……假如,假如沈宣他们在这次突围中因圣上的蒙骗而有个什么闪失,那沈藏厉的牺牲……明沛堂大房夫妇双双陨命于帝都之内,岂不是,毫无意义、只是让沈家多陪葬了一个嫡长子?!
这一瞬间,卫长嬴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她无法想象,自己与沈舒景,能否接受接下来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