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都是下过功夫琢磨此事的。但苏秀茗防范奇严,竟是滴水不漏,完全寻不着机会。
“这也不见得吧?”卫长嬴怀疑的道,“就算日日在营中不见亲卫之外的人,但你想,吃食总归要送进去的。芯淼那儿,慢性毒药也不少……还有季神医如今也在,哪能完全没了办法?”
宋在水眼一眯,道:“季神医……也还罢了。但端木八小姐那里么,倒也不是我怀疑她,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跟之前后院里的一点算盘可不一样。尤其如今锦绣堂凋敝非常,她能不扶家里一把?我可不想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回头又落了把柄于人手!”
虽然觉得端木芯淼不是这种人,但宋在水既然表示不信任她了,卫长嬴也不再争辩——归根到底是宋在水这边用人,而不是自己。当然要以宋在水的意见为准。
“那么我回去问问季神医?”
“你先不要问,因为吃食也很难做手脚,大房那边如今看得紧得不得了,连只苍蝇都不许靠近!”宋在水却还是摇头,叹气,“你今儿来,有件事倒恰好跟你打听下。你给我交个底,卫新咏……你那六叔,如今可有消息?”
卫长嬴蹙眉道:“他要是有消息,我一来就先跟表姐你说了!”
宋在水眼中露出分明的失望,道:“没有消息吗?但望他吉人天相,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我也望六叔好好儿的……”卫长嬴苦笑着道,“说来我这六叔也真是命苦,怎么就没个安稳日子过呢?”
“他若是没有了,我父亲跟大哥死不瞑目的缘故可是再没了知道的机会。”
宋在水面上掠过一丝怨毒,道,“就凭这一点,我也巴不得大房的那一位,早点死了省心!”
卫长嬴叹了口气:“若有消息我肯定会先告诉你……你也宽一宽心,不要太过生气了,对身体不好。如今宋家苏家,两边都指着你,真的要好好保重身体。”
“我晓得。”宋在水平稳了下呼吸,道,“就是那么一说……”
正事说到这儿也没什么可讲的了,因为要么是知道的就这么点,要么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姐妹两个又说番家常话,彼此讨教了些管家理事的诀窍,如今她们都承担着主持大局的责任,空暇有限,看看辰光差不多,卫长嬴就告辞了。
回到沈家别院,卫长嬴寻了个可信的侍卫,把跟宋在水谈下来有关沈家决定支持苏秀葳的难处去告诉沈藏锋。
帝都。
接到妻子派人转达来的口信,沈藏锋随手打发了来人,就让沈叠把上官十一与暂住城中的小舅子卫长风都请了过来商议。
得知苏秀葳父子已经下过手,却寻不到机会后,上官十一就皱了眉,道:“难道就是因此让康国公有了防备之心吗?他们却也卤莽了些,竟未有十足把握就动手。这样的事情讲究的是一击即中,岂可仓促行动?”
“康国公亦非等闲之辈。”沈藏锋替自己三舅舅分解道,“论才干康国公决不弱于三舅舅,尤其如今兵权大部分都在他手里。三舅舅跟五表弟落于下风,我其实不意外。只是实在没想到,四表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藏锋说这番话时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他也算很有远见了。早年朝野都还在醉生梦死时就预料到自己会遭逢乱世,也预备好了要在这场乱世里建一番功业。
在平定秋狄后,他以为入主中原的最大障碍已经被解决了。
以西凉军的兵锋,这天下他即使不能独占,也当足以裂土称王。
可谁会想到大魏堪堪日薄西山、还没有耗尽最后的那一点国祚,他就先遭遇了双亲罹难之痛,一心一意扶持他的叔父、长兄也都遭遇不幸不说,底下的弟弟、侄子,竟是没几个幸存下来的。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以为自己的妻子与次子也……
扛着这样椎心刺骨的悲痛,沈藏锋极艰难的撑到今日,下一步还没完全决定,就又出了苏鱼梁这件事儿。
他一向冷静自若,此刻也没乱了方寸,但心里却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这天下大业,与我缘浅至此,每每紧要关头,总有意外来侵扰,不使我成功?”
暗叹一声,沈藏锋把一直以来酝酿的野心暂且按下——不管他以后是否逐鹿中原,总而言之,西凉军跟青州军是能不打,就不打的。眼下最紧要的也就是这一件,没有之一。
“就是因为康国公手握青州军大权,此刻又怀疑是咱们害了苏四公子,所以咱们不可能做任何可能留把柄的事情。”上官十一摇了摇头,道,“必须是苏家内斗把康国公赶下台才成!”
沈藏锋沉吟道:“咱们能做的是什么?”
上官十一看了眼卫长风,轻描淡写的道:“现在康国公防范严密……但康国公剩下来唯一的庶长子苏若潜的一家,难道也这么严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