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新师父教的东西对照印证,免得被人误了他!”
这话让卫长风悚然一惊,脱口道:“你们要回西凉?!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刚才六叔子过来说了这事。”卫长嬴点了点嘴唇,示意他,“别声张,你知道刘家正在催促两大边军北上驰援,我公公他们又是死在了戎人手里的,你姐夫要是不去,必然被人攻讦他惧戎不说,而且还是罔故父仇……若是去了,不说此战辎重都要自己来,而西凉军中即使从南方购了粮,存粮其实也十分危险,如今西凉那边,我那五叔子跟大侄子的告急诉苦的信件公文那是雪片似的来……你说他能不回去?”
卫长风听了这番话,神色有些微妙,沉默了片刻才道:“西凉军这么想,青州军若也不管北面,退回青州的话,那刘家若当真守不住,帝都再次落入戎人手里不说,到那时候戎人岂不是将长驱直入,肆虐中原?”
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赞成,卫长嬴不禁皱起眉,道:“戎人肆虐中原……如今那些乱民难道就不是肆虐了么?”
卫长风道:“不管怎么说,戎人终是异族。何况只看他们如何对帝都的,就知道此族何其凶残!乱民固然也是彼此攻伐,使黎庶不安,终究不可能对本族之人赶尽杀绝。”
“但你姐夫若是率兵北上去驰援刘家,即使挡住了戎人兵锋,他自己怎么办?”卫长嬴咬了咬唇,反问,“藏机跟明儿年轻,根本就压不住族里人!我公公他们都去了,如今沈家族里觑着你姐夫他们剩下来的几个兄弟都年轻,个个觊觎着阀主之位!我也不瞒你——阀主金印在我公公突围时跟他一起丢失了,至今都没找回
来!这在公公在时是小事,这会却是个大事,即使你姐夫这次回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过这一关呢!”
“你道你姐夫这些日子一直打发人从南方购粮,真是觉得西凉运粮过来太麻烦,而且打算把那些粮草存着往后万不得已再用?虽然也有些这样的想法,可即使你姐夫想用西凉多年存的粮草,也要运得出来啊!那些个叔公族伯的……哪个不是巴不得把你姐夫拉下去,让他们那一支取代本宗的地位?”
卫长嬴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总而言之,即使没有刘家这里的求援,我看你姐夫亲自回去一段时间也是在所难免。”
“上官先生……”卫长风犹豫了半晌,才道,“上官先生才干过人,难道他没有好办法吗?”
“他若有好办法,还会建议你姐夫回西凉?”卫长嬴皱眉,“再说眼下这乱七八糟的局面,都是几代魏帝不争气弄出来的,哪可能是三五个月能够理得顺?也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好的。”
她忽然没了兴致跟弟弟说下去了,挥手让他走,道,“这事现在还不能说出去,就算你不喜欢你姐夫现在率军离开帝都,总不会连你大姐都想坑吧?”
卫长风忙道:“大姐说哪里话?我一定不说出去。”
看着卫长风出门,之前去请他过来的黄氏才出声:“夫人别生气,五公子心存仁念,只是到底年轻,想来只是怜恤黎庶,并非针对咱们老爷。”
卫长嬴摇了摇头,道:“黎庶艰苦,这一点我何尝不知?只是这匡扶天下,周济黎民,至少此刻夫君是顾不上的。其实六弟虽然没提,但我也能猜到,夫君允诺上官十一此计,心中必定也是如煎如熬。可是,时局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底我们终究只是一家之力。”
沈宣、沈宙等人的身死所留下来的麻烦,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了。
即使沈藏锋手里还握着三十万大军,比起乱世中许多势力的起步已经高了不知道多少。可不说沈藏机与沈舒明都在西凉,这胞弟跟亲侄子他不可能就这么撇下不管。只说他手里这三十万大军,每一个士卒几乎都是西凉土生土长的子弟——这些人愿意跟着他,不是因为他是定国公或骠骑大将军,而是因为他是沈氏本宗嫡子!
是西凉沈氏子弟!
一旦失去西凉,这些人还有多少愿意跟着他的真的不好说。
不是沈藏锋手腕不够留不住人,而是这三十万大军既然都是西凉子弟,他们的父母亲人全部都在西凉——他们也是人,也得为家人考虑!
所以沈藏锋必须回去,彻底消弭他没有长辈撑腰后、是否还能承担起执掌明沛堂的质疑!
实际上卫长嬴怀疑,上官十一想这么建议沈藏锋已经有些日子了,刘家求援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提出来的机会而已。沈藏锋坚持在帝都停留这些时日,又何尝不是在挥师北进的愿望与现实里反复挣扎?
她长叹一声,忽然觉得无比怀念当年初嫁时与两个妯娌争斗的那种纷纷扰扰——彼时的烦恼与置气,如今看来却不值一提——无精打采的与黄氏道,“只望回西凉后能够一切顺遂……也望这乱世早日安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