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没人注意过他。
也就是霍照玉这种走投无路的人,会想到他,而且说动了他。
宫门前血溅五步,临终前傲然自许为天下名门子弟、大魏忠臣……为的不过是利用凤州卫氏这个身份,最后坑瑞羽堂一把。
公允来说,卫峻此举无可厚非——当初知本堂几乎死伤殆尽,不也是受了瑞羽堂牵累?即使那次不是瑞羽堂故意的。
无论知本堂,还是瑞羽堂,都是凤州卫氏。
这一点,以前害惨了知本堂。
而现在则轮到瑞羽堂来品尝这种滋味了。
好就好在现在凤州卫氏不仅仅有卫峻,还有卫新咏。
后者再不甘心受阀阅的限制与控制,但他无法否认,他哪怕不过继到瑞羽堂,他还是卫家子弟!
所以闻伢子要对卫家做什么,总归绕不过他去。
想到这里,卫长嬴心下稍安,道:“祖父到底长了卫六叔一辈,就是我们父亲母亲,也是他的兄长和嫂子。他就算心里不念这些人情,场面上也不好做的太难看罢?他现在是一个人,但闻伢子,如今却是越发要脸了的。”
“我倒不是怕卫六叔为难卫家。”沈藏锋摇了摇头,道,“卫六叔跟瑞羽堂没有什么大的仇怨,即使为了以前前事,归根到底是怨,还没到恨的地步。而且,卫六叔幼时遭变,没有祖父的援手,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哪怕当初祖父也是要他办事,
可你想那时候以他在知本堂里的身份,能给祖父打探到多少消息?又有多少是紧要的?要是他真的给过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瑞羽堂那些年至于那么衰微?知本堂至于那么咄咄逼人?”
他哂道,“对祖父来说,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步闲棋;但对他来说,那却是一线生机。从这一点上来说,祖父对他其实是有恩的。我担心的是,他会怎么对付苏家?”
“苏家……”卫长嬴想了一想,微微动容,道,“是了,卫六叔近来都没什么动静……但他当年负气到了连祖父亲自再三请他回去都不肯,宁可投奔闻伢子的地步……他怎么可能放过苏家呢?”
说到这里不免一叹,“其实大舅舅那一房,如今就剩下苏大表哥一支了。苏大表哥跟当初的事情可是没有关系的。”
沈藏锋道:“卫六叔记恨了这么多年,岂是当事之人就能消了他的怒火的?其实当初苏四表弟身死,照这个看,苏家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可不是吗?苏鱼梁那是什么身份,虎奴又是什么身份?哪怕当初是苏家先起了杀心,但叫天下人来评这个理,怕是庶族都要认为,吃亏的是苏家——即使苏家是咎由自取。
但卫新咏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八百个苏鱼梁,在他心目中都比不过一个虎奴的。
这种事情,这种心情,不是局中人,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是轻描淡写。
“祖父应该会劝说他的。”沈藏锋想了一会,道,“这是件私仇,但这改朝换代的时候,很难不被利用。这个口是不能开的。”
如果青州苏氏被卫新咏以私仇大肆铲除,那谁知道海内六阀中的其他五阀,会不会在以后被各种各样的私仇挨个、或者一并解决呢?
只是为了这个,卫焕肯定不会让卫新咏追究下去。
“卫六叔定然也知道祖父会这么做。”卫长嬴思索了片刻,郑重的道,“他身体不好是众人都知道的,即使这次不回凤州去探望祖父,也有理由。再者以他现在的身份,旁人也不会没眼色到在这里得罪他……就是,他既然猜到祖父会劝他不要再追究苏家,为什么他还要回去?我看他必然有什么依仗,或者有什么计策。”
“咱们既然先走一步,等到了凤州,兴许祖父祖母是知道的。”瑞羽堂里的事情,沈藏锋知道的也不很多,一些还是卫长嬴跟他讲,他才知道的。
毕竟这些家务事情,外人不处心积虑都很难打听到,而沈藏锋这些年来忙自己家里的事情都闲不下来……
“歇会罢,这千里迢迢的,赶路可不好受。”沈藏锋看了眼车外,伸手揽住妻子的腰,轻声道,“不在路上养足精神,到了瑞羽堂,祖父祖母跟岳父岳母他们看到了你,疑心我亏待了你事小,担心你身体不好给他们添心事事大啊!”
卫长嬴扑哧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是那么好亏待的人吗?”但还是顺从的靠在他胸膛上,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