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这个,遂一面走到帘栊下去撩兰花,一面道:“瞧将军这话说的,我怎敢气夫人?我规矩立得好好的,夫人心疼我,让我退下,我就听话地退下了,怎么能说气她呢?您这么说,不是把夫人当成了那表里不一的人了么?”
这番话被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真跟那么回事儿似的。祈允灏睨她一眼,接了铃兰递来的茶,在圈椅上坐下来。
“便是真气了,也无妨。”
琉璃以为听错了,扭过头来。他低头抿着茶,说道:“我的女人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也自有我来收拾烂摊子。”
琉璃这才明白,他竟不是怪她。不但没怪她,细听之下,竟还带点鼓励的意思!怎么他跟梅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不过,对于他的话,她还是小小地揶揄了一句:“将军的女人可不止我一个,回头都闯了祸,将军可就收拾不过来了。”
祈允灏又敲了她个爆栗。
接下来两日琉璃自是又依时依刻地去到荣熙堂请安。虽然有了祈允灏那摆明了护犊子的话在,她到底不会真的在梅氏跟前乱来。该守的规矩她会守的,但是该维护的也还是半点不让的维护。于是这么一来,新来的大奶奶是个硬茬儿的事便在王府里头渐渐传开了。
相对于她刚进府便在梅氏面前栽了跟头的弱势形象,这几日下人堆里对她的评论直接来了个大转弯。王府规矩虽大,这些话当然不会当着主子们面说,但是却经不住琉璃插了个王嬷嬷在浣衣房,她只要往那里一站,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所以说,府里传什么不传什么,她都能知道个八九成。
梅氏当然也不是个善茬,也并不是二十年前才从小门小户里出来的那个她了,这么些年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涵养和修为是差点,但是也禁不住她的身份在。好在琉璃回了朝庆堂就关上门来过日子,自己吃着朝庭的俸禄,也还有嫁妆收入,也没有什么好在公婆面前低声下气的,也就勉强撑了个面子上的和气。
眼见着就到了六月十八,该回何府归宁了。
一大早琉璃上荣熙堂去请过安,也懒得理会毓华那带着莫测的笑的眼神儿,忙不迭地回房就准备起来。
头次回门当然是要隆重些的,如今她受了诰封,这可不是她想低调就能低调办的事儿,正好前两日她的诰封衣冠都已经送到府了,于是按品大妆之后,浑身锦绣,珠围翠绕地,看起来竟是比新婚时还要显得贵气两分。
祈允灏穿戴好了,牵着她出了门。到了二道门外,扶她上了马车,自己才上马,领着押着送到何府的赠礼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何府而去。
何府当然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早有人不住地往门前大街上打探,镇国将军夫妇的车驾进了街口,何府便开了正门,放起了长长炮仗。
何苁立由何江鸿何修原陪着迎出来,何朴松没来。女儿女婿回门,本不须长辈亲迎,但何府人深觉得罪不起这两位,于是排场便往大了做,炮仗声直放到进了正院才歇止。
自然是要先进正院拜见过老太爷与何苁立等人,进了安禧堂,人头涌动,各房里的正经主子都来了,而苏姨娘的身份使她不可能出现在这场合,浣华未出阁,有着祈允灏在,她也是不便出来相见的。
琉璃看着在座一众人,这十来日不见,眼下看着倒觉着都陌生了似的,那些曾经狠狠着她的那些人,也不如印象中那么高不可攀了。就连老太爷,她莫明地也觉得那股热情里多了几分额外的殷勤,而何苁立见着腰背挺得笔直的她,竟然也弯着腰避免与她直视。
原来在她那时看来权力如山的一众人,也会有俯身下来的那刻。何苁立与何廷玉何廷芳兄弟都坐在她面前,她坐在上方盯着何苁立的头顶,回想起那时被他亲口答应赏给毓华当陪嫁的时候,那股冷绝的模样,刹那间有些怀疑起许娘来,身为外公的独生女儿,她当初怎么会看中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这一刻,面对眼前对着自己与祈允灏各种赔小心的何苁立,她再不能违心的说自己不虚荣了,眼下她面对的这一切,都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没功夫跟这些人做着无谓周旋。简略的请茶过后,祈允灏被请去了吟松苑就坐谈天,琉璃则起身去了倚寿园,这里头虽然空了,但她首次回来,还是得在这里呆呆的。蕊儿先打头来这里张罗,而浣华也在这里等着了,见了她,都飞步迎上,弯腰道:“夫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