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着,或是用山壁上生长出的枝叶遮挡自己的身躯,他们那衣服的颜色,与山壁的颜色实在太过接近,不近看看哪里能发现。
“怎么会这样……”白杏拉扯着南弦,躲在船舱内,将头探了出去,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
眼见着一只箭迎面袭来,她又立即退进了船舱内,道:“郡王,我刚才看了一眼,他们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人,这人数不算多。”
“不算多?那你还想要多少个人!”
白路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也躲进了船舱内,冲着白杏厉声呵斥,“我们在水面上,他们都躲在两侧山壁的高处!就算他们人少又怎样?他们那么好的位置,我们完全就是处于弱势!”
船只位于水面正中央,离两侧的山壁有两三丈的距离,若是跳水游过去,还不等靠近山壁,就会被上边的人射成刺猬。
“又中了凤云渺的奸计。”南弦反应了过来,望向白路,“他能提前在这里设好埋伏,也就是说,他一定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处,那么……”
“九龙图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盗走的。”白路几乎气得咬牙切齿,“我们走的正是他给我们选的必经之路,不然他怎么会提前设好埋伏?!这是什么鬼路线……这就是他给我们准备的路线!我们手上的这张图纸,是假的!”
白路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羊皮图纸,狠狠地砸在船板上。
竟然被一张假地图骗得团团转,身处困境。
这一刻躲在船舱内,还能听到外边传来的射击声。
手下的人也死了好几个,这怎么能让他不火大?
这一刻,他恼恨,自然就要找人来泄愤。
“你这个废物。”他冷眼看向白杏,“偷了一张假地图回来交差,让我们陷入如此困境。”
“这……怎么会是假的呢。”白杏到了这一刻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只有北昱国的皇帝不相信我,其他人几乎都没有怀疑我,我进摄政王船舱的时候,这张地图被他紧紧地压在身下,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地图跑出来……”
白路打断她的话,“我问你,你是怎么拿到地图的?”
“我是趁着摄政王生病的时候偷走的,他醒过来之后,被其他人责怪,还和北昱国的皇帝大吵一架,整艘船上的人急得团团转,所有船舱都搜查了好几遍,他们明明那么着急,这图纸怎么会是假的?”
尹默玄的失落、凤云渺的责怪、宁子初的咆哮……
全都是那么真实,一点都不似作假。
尤其是宁子初,都快和尹默玄打起来了,要不是后来颜天真及时出现劝住了,他们铁定要闹翻。
然而,现在白路却责怪她偷了一张假的图纸。
“如果这图纸不是假的,你怎么向我解释埋伏在这峡谷里的人?”白路冷声道,“凤云渺的动作比我们还快,这就说明他猜到了我们要做什么,他知道你是去偷图纸的,便将计就计,给你机会,让你去偷,你早就在他们面前暴露了,还想不明白吗?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根本就没有识破他们对你的欺骗。”
白杏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失落。
“难道摄政王真的一直都在骗我……”
白路说得对,这张图纸十有八九是假的。
是尹默玄给了她机会,让她偷走。
他们怎么就能演绎出那么真实的情绪。
所有人都那么着急,尹默玄面临着一声又一声的责备,失落又无奈的模样,也那么真实。
宁子初暴跳如雷的模样,此刻也浮现在脑海中。
也是装的吗?
她真的被他们加起来摆了一道,身为一个卧底,却变成了被他们利用的棋子。
尹默玄对她的关怀、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夸奖……也全都是假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太令人绝望了。
如果不是白路把这一切的假象撕开,她还想安慰着自己。
不愿意去想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
是她先骗他们,反被他们骗了。
所以……她也没有立场去抱怨指责他们。
但……她会因为尹默玄的欺骗,有心痛的感觉。
她骗他,可她真的喜欢他。
他也骗她,但是他可能一点也不喜欢她。
所以,她输得太彻底了。
她真是一个失败的卧底。
白路将她失魂落魄的神色看在眼中,愈发觉得她不对劲。
作为一个卧底,任务失败,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认错?
可白杏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认错。南弦就在她的身旁,她看的人却不是南弦,目光无神又失落,仿佛是在想念着某一个人。
一个此刻不在眼前的人。
“你的情绪,还真是不太正常呢,给人一种你被人抛弃的错觉。”白路望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对敌人产生了情愫。”
要真是这样……
那就太该死了。
白杏回过了神,连忙辩解,“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太难以置信罢了。”
“别想欺骗我的眼睛,你刚才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谁看?!”白路的语气十分不善,“杀手不需要感情,可你已经有了感情!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卧底,你对敌人产生了好感,真是废物!是不是让人家骗了几句,就以为人家真心对你好?也许在他们的眼里,你就像一只跳梁小丑。”
“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白杏终于抬头,面色阴沉,“我的主人都还未说话,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把我骂得这么难听,你尊重我的主人吗?我是愚蠢,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出来混还一身三脚猫功夫,出门在外都要带人随行保护,你要是单枪匹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嘲笑我?!”
“南弦!管管你的人!”白路气得几乎跳起。
南弦在一旁静默了好片刻,才出了声,“白杏,你对谁动了情?是凤云渺吗?”
“不是。”白杏连忙否认,“我跟太子殿下都没说过几句话,谈什么动心。”
“那——是摄政王?”
白杏不语,算是默认。
都被他们看出来了,再继续狡辩也没什么意思。
“真是混账。”白路望着白杏,目光中带着杀机,“对敌人动感情,要你何用?你家主人醒过来,也不会留着你,来人,杀了她。”
虽然此刻自顾不暇,也没必要留着一个叛徒。
“杀什么杀?我们这艘船都快被射成刺猬了,处置白杏的事先放一边,解决眼下的麻烦再说。”
南弦的话音落下,就听见外面的射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古怪声音。
“外边怎么回事?”
“公子,不好了!”守在船舱口的人道,“他们在箭的尾端连上了绳索,射在我们的船上,绳索的另一边绑在山壁凸起的石头上,他们顺着绳子滑下来了!”
“这下,只能拼一拼了。”白路磨了磨牙,“把他们打下去!”
手下还剩十几人,听着他的吩咐便纷纷冲出了船舱,然,一跑出船舱,就有好几人中箭。
山壁上并非所有的人都顺着绳子滑下来,依然留下了七八名守在山壁上随时射箭。
十几人攻击船只,此刻已经分别落在了船头船尾处,与南弦和白路的手下打作一团。
这一刻,吸入肺腑中的空气都染上了鲜血的味道。
“郡王,我掩护你跳水逃走,其他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杏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掉落的刀,另一只手抓着南弦的胳膊。
她挥舞着手中的刀,清出一条路。
这期间,自己身上也被砍了好几道伤口。
终于到了船尾,白杏道:“郡王,你快点走吧!”
“那你呢?”
“我身上伤口太多,怕是游不动了,你不用管我,快走!”
白杏说着,将南弦往水里一推!
很快的,身后又有敌人涌上前来。
白杏回过头时,白路已经被擒住了,扣压着肩膀动弹不得。
她想再抬起刀,却发现,已经没有任何赢的胜算。
山壁上还有七八名弓箭手呢,怎么能赢。
“白杏姑娘。”对面一名侍卫道,“太子殿下有令,饶你一命,你若是投降,现在立即跟我们回去,你若是拒捕,就地格杀!”
白杏松开了手,任由右手中的刀滑落在船板上。
两名侍卫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