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王家的傻儿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王老鳖的傻儿子也有二三十岁了,模样倒也不丑,怯生生地跟在王老鳖身后,牵着他娘的衣袖子,像是很怕见到陌生人。
王老鳖两口子毕恭毕敬把陈秀才迎进里屋,邀请我们坐下,让他媳妇给我们泡了两杯茶。
环顾四周,王家确实很穷,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更别说现代化的家用电器。
我打量了一下王老鳖,满脸皱纹,皮肤黑黝黝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佝偻着背,显得很苍老。
王老鳖在衣兜里鼓捣片刻,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双手恭恭敬敬递到陈秀才面前,带着恳求的口吻说:“秀才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陈秀才也没有推辞,接过红包揣在兜里,喝了两口茶,说了句“放心,这事一定办得妥当!”
在屋子里寒暄了一会儿,陈秀才带着我走到院子里面。
陈秀才围着那口黑漆棺材走了一圈,然后把手伸进军用背包里面,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相继掏出一捆白色蜡烛,一沓黄纸,还有一小口袋装着的鸡血,以及一个白色的“囍”字。
陈秀才打开口袋,手指蘸着鸡血,在棺盖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棺盖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诡异的图腾。
整个过程,陈秀才的表情都非常严肃。
然后,陈秀才围着棺材点上一圈蜡烛,把那张白色的大“囍”字往棺材上一贴,对我喊道:“进去!”
我咬了咬嘴唇,颤巍巍地伸手推开半截棺材盖,紧绷着脸不敢往里看。
陈秀才说:“九伢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高兴一点?”
去你妹的大喜日子,这怎么高兴的起来,我他妈都快哭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似笑非哭的难看笑容,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哆哆嗦嗦爬进棺材里面。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躺进棺材了,但是这一次比第一次恐怖十倍不止,因为我的身旁躺着一具女尸,跟一具尸体同床共枕,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结冥婚这种事情在湘西屡见不鲜,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会结冥婚!
“好好躺一会儿,回头我叫你!入洞房喽!”陈秀才抬手往空中抛洒一沓黄纸,黄纸纷扬落下,棺材盖缓缓合上。
棺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女尸的模样。女尸的身上并不臭,应该是放了香袋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淡淡幽香,这让我不会感觉那么难受。
棺材里的空间并不宽敞,我紧挨着女尸,连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心中一直默念着“阿弥陀佛!”,现在我只希望时间能够快快过去。
当棺盖再次打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落黄昏之时。
陈秀才冲我勾了勾手指,告诉我可以出来了。
“这样就行了吗?”我有些将信将疑。
陈秀才示意我看看手掌心,我举起手掌看了看,惊奇地发现,原本消失的生命线竟然又回来了,虽然很短很浅。
“不用担心,过些日子生命线会慢慢长回去的!”陈秀才说。
我大喜过望,对着陈秀才就要磕头,陈秀才拦住我,让我对着棺材磕头:“你应该谢谢你的媳妇!”
我虔诚地跪在棺材前面,对着棺材拜了三拜,很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媳妇!”
“好啦,我先进屋休息片刻,你留在这里!”陈秀才把剩下的蜡烛和黄纸递到我手里,叮嘱我说:“每半个时辰,烧七七四十九张黄纸!蜡烛要烧完的时候,立马点上新的!”
“师父,咱们到底是干啥业务的,帮人送葬的啊?”我迟疑着接过黄纸,心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没想到跟着陈秀才讨生活,却是要跟死人打交道,这活儿好像有些晦气啊!
我没有说话,陈秀才背负起双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干的这行,不是送葬,而是……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