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刘春良怎么会和田玉茹有联系。
这两人感觉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可当众人随着刘素蓉来到她家的时候, 都被现场的一幕给弄得震惊了。
田大宇家院门紧闭, 一改往日夜不闭户的情形,甚至就连他们一行人进院, 都是将院门敲了又敲。
虽然在路上已经问了很多次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刘素蓉就是守口如瓶,直到进了田大宇家里, 看到正屋的情形,大家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正屋中间, 刘春良跪在地上, 对面, 坐着村长,和田大宇。
村长一直在皱着眉头抽烟袋,一副随时想不开要自杀的表情。
田大宇的脸上则挂着尴尬的笑容,不断的劝村长, “二叔,想开点,我家春良人品可好了, 你们家玉茹肯定吃不了亏。”
而另一边,山墙后的炕上,田玉茹正靠在母亲怀里哭得“嘤嘤嘤”的不断头,那声音听了很让人感觉心烦气躁。
田玉茹的母亲也在跟着抹眼泪,一边哭一边说, “你这丫头, 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说今天这事儿,要不是大宇媳妇发现的早,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你还怎么做人!”
闻言,田玉茹更是哭得呜呜咽咽,一边哭一边埋怨她妈,“你就别说了,妈,我求你了。”
而跪在地当中的刘春良罕见的开了口,中气十足的说道,“田村长,虽然我和你姑娘清清白白,啥也没发生,但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愿意娶田玉茹为妻,对她负责!”
刚才一直闷不做声的村长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挥起手里的烟袋锅就要向着刘春良砸下去。
见状,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田玉茹先从里屋的炕上跳了下来,冲到她爹跟前,哭着道,“爸!你别闹了,这事儿不怨他,都是我自己搞错了,跟他没关系!你让他走吧!”
刘春良没想到田玉茹危急关头能替自己说话,他心下感动的同时,又将这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
说实话,他刚才虽然跟这姑娘在一张炕上躺了片刻,可摸着黑,他啥都没看清,甚至他都不知道身边躺了个人。
直到老姑接到了村里的通知,听说孙天成回来了,进屋告诉他起来腾地方,去正屋睡觉,刘春良才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
可油灯一点开,两人都愣住了,炕上啥时候躺了个大姑娘。
也是同时,田玉茹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旁边躺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孙天成,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而自己刚才抹黑进了田大宇家,又偷偷翻窗进了厢房,本想着躺在“孙天成”身边睡一宿,即使啥都不发生,弄个生米煮成熟饭的现场,到时候也能逼着孙老师就范。
却不想她鼓足勇气做出的胆大妄为的举动,竟然是这种结果。
刘素蓉发现之后,虽然惊讶不已,可紧接着也反应过来,这事儿不简单,不管咋说,得赶紧把村长和他媳妇儿叫过来,否则过了这个节骨眼,再想说清楚可就不能了。
于是,刘素蓉火速把村长两口子请来之后,她又眼珠一转,想到弄不好这事儿还得请个媒人,万一这坏事儿变了好事儿,没有个见证人怎么行,再说,今天闹出了这一出,恐怕明天侄子和田芬芳的相亲也得告吹,这事儿必须得让杜保久知道,情有可原,事出有因,这错不是出在他们刘家。
于是,她又火急火燎的跑去了田芬芳家。
就这样,田家姑侄,再加上孙天成、杜保久就这么披星戴月得跟着刘素蓉回到了家,才得以看到这么一幕。
田玉茹为刘春良挡下了老爹的烟袋锅,这让刘春良注意到了这个姑娘,忍不住将她打量。
一打量之下,才发现,竟然长得这么漂亮,漂亮得他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同时也后悔刚才说了要娶人家的话。
这村长家的千金,又长得这么貌美,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刘春良一张黝黑的脸镗红了个透。
而随着众人进屋,田玉茹一转身,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天成。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田玉茹咬紧了嘴唇,眼泪滚滚而下,再一看他揽着田芬芳的亲密动作,更是把脸埋在手里,呜咽出声。
出丑出到这个份上,她也实在是没脸做人了。
而旁边的媒人杜保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们这两家子,可真够可以的,一个是大姑不顾侄女的意愿,强行婚配,结果搞得人家侄女婿不远千里跑回城里开了个结婚的介绍信才算相信,这是拿我当激将法啊?另一个更有意思,要是早知道你们和村长家的闺女早就有了感情,还用得着我给你们跑这个腿么,直接去乡里取结婚证不就得了,我姓杜的腿就这么不值钱,被你们溜来溜去的没完没了?”
这番话,听在几方人耳朵里都是不同的意思。
田玉茹听出了孙天成竟然和田芬芳已经定了终身,并且还把结婚的介绍信都开好了,她顿时崩溃大哭,彻底断了对孙天成的念想!
而刘素蓉则听出来,好嘛,感情这出意外事故的,还不是自己一家,田玉娥也有份,顿时心下坦然不少,不过田芬芳和孙老师这一对,还是让她感觉瞠目结舌,这两男人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去的?
村长家则听出来,敢情这媒婆还没搞清楚刚才发生的在自己闺女身上的丢人真相,那看起来丢人现眼还没到家的程度,这时候要是答应了婚事,两家没准还能保全个颜面?毕竟这小伙子看起来好像还本本分分的挺不错,再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余地么?要是和刘春良不成,以后女儿的丑事被刘素蓉他们传出去,他们家老老少少都别想做人了。
至于刘春良,他发现自己曾经的相亲对象原来早有意中人,那自己现在对田玉茹心动,好像也就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了,心里顿时没了负罪感,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是村长和田玉茹都同意,他就果断的把她娶回家!
屋里众人都各怀心思,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时候还是刘素蓉比较清醒,她是觉得如果今天这事儿没个了断,看来他们家刘春良是最吃亏的,所以,必须按照她之前预想的 ,趁着杜保久在场,逼着村长家里要个说法出来。
她笑着迎上杜保久说道,“保久,你先坐下,别生气,喝口水。你看这事儿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不你就给想想办法吧。”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还用得着我给他们想办法么?”
说完,杜保久往椅子上一坐,摔了下茶碗,响声弄得众人都是一抖。
田玉娥看到这情形,没忙着动,她觉得自己家的事儿,现在倒成了最省心的了,眼下,最难受的莫过于村长一家子了。
也许杜保久不知道前因后果,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但在场的,恐怕除了杜保久,其他人看到刘春良穿得那条黄军裤和白衬衫的时候,都猜出了个七八分。
这田玉茹胆子也太大了,难不成将刘春良误认成了孙天成,然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看到众人不断打量闺女的眼神,村长和村长媳妇都感觉到脸上发烧。
他们赶紧把田玉茹拉到了一边,然后劝道,”玉茹,事情都这样了,正好,趁着没有外人知道,你就说自己和刘春良是早就认识的相好,今天被我们发现你俩在田大宇家见面,所以才让刘春良下跪认错,刚好那小伙子也表态愿意娶你了,趁着媒人在场,就直接把你俩的婚事定下来吧。我看那小子也是个老实头,他姑也说他没爹没妈,正好让他来咱们家当个倒插门,还省的你嫁到外面去,我们也担心你受欺负。”
村长媳妇为了姑娘也是苦口婆心,这法子看起来也确实不错,总好过被人知道真相,说田玉茹不知廉耻,结果却认错人,搞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强得多吧。
此时,田玉茹也没有任何心思去反驳父母了,她一直在捂着脸哭,当着孙天成的面丢人,对于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能嫁给孙天成,那嫁给谁还不是一样呢。
时至今日,她才终于醒悟过来一点,原来只有父母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之前她一门心思为了孙天成,可面对现在的场面,孙天成除了一直护在田芬芳身边,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当真是无情了。
田玉茹甚至忍不住想,即使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得逞,就凭孙天成对她的这个态度,恐怕第二天也不会认下这笔账,那时候自己只会更加难堪。
而另一方面,与孙天成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跪在屋子正中,一直没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刘春良,看着他周正的眉眼,即使跪着也笔挺的身姿,田玉茹心里不禁微动。
也许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可却能主动承担责任,想要对这事儿负责。
女人这辈子,到底是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更幸福,还是嫁给一个爱自己,对自己好的人更幸福呢?
田玉茹作为一个感情至上的人,她在一个极端走不通之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为了不让父母再为自己伤心难过,为了刚才那个敢于担当的男人,田玉茹终于抹去了眼泪,然后对着母亲点了点头,说,“妈,我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没想到闺女这么快就能想开,村长两口子也算是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道,“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跟你议亲。”
村长在村里的地位自然不必说,家里的条件也是一顶一的好了,因此,当他说出想跟刘家议亲的时候,刘素蓉和田大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惊喜不已,点头如捣蒜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然后,村长就把刘春良给扶了起来,说道,“你俩是早就在集上认识了,是不是?”
刘春良是个实在人,被村长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给问的懵了,他下意识的就要摇头。
还是刘素蓉机灵,赶紧推了侄子一把,说,“就是,我之前听他说过,还说对方家里条件好,他怕配不上呢!”
说完,她瞪了侄子一眼,刘春良这才反应过来,但一想到这是撒谎,心里又有点不太自在,所以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看到未来女婿简直是实在的有些愚笨,村长不是很满意的叹了口气,可现在形势所迫,他也没什么可挑肥拣瘦的,于是又道,“本来你俩这私下相会就不对,幸好,你今天还有这个勇气,在媒婆给你正式安排跟别人家姑娘相亲之前,说出了真相,表明了心意,看在你跪下求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你们的婚事吧。”
一听这话,刘春良都蒙了,这就同意了?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田玉茹,虽然对方还在红着眼睛哭,但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让刘春良心里十分疼惜,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种运气,娶到这样漂亮的媳妇!
“谢谢田村长,谢谢你!”
说着,刘春良一激动之下,又跪在地上,给未来的老丈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而田玉茹看到刘春良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不由又落下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村长家的玉茹竟然能同意嫁给黑不溜秋的刘春良,旁观的众人既惊讶,同时也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有了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结果,没弄得鸡飞狗跳,颜面尽失,还解决了两对年轻人的婚姻大事,怎么看都是坏事儿变好事儿啊!
正在众人都松口气的时候,一旁的杜保久却不干了。
敢情,这一圈人都混个不错的结果,就她,作为一个媒人,现场成了两对,合着没有一对是她促成的。
到嘴的鸭子飞了,从早忙到晚,嘴皮子破了好几回,鞋底子磨薄了好几层,最后啥也没捞着?
这也不是她杜保久的风格啊,传出去还不得让同行笑话她!
田玉娥这边,碍于对方出马仙的身份,她不好说什么,田村长这边毕竟顶这个村长的头衔,她也不好太得罪,但是这刘家,她却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杜保久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说道,“等等,刘家老姑,你这事儿,得给我个交代吧,当初你们家主动找我的时候,可说的是你侄子家世清白,和田玉茹这事儿,可没人跟我透漏啊,我给你们前后奔走了一个来月,终于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然后你们把我请来了田家村,感情就是让我来看你侄子和村长姑娘私定终身的?你拿我杜保久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
她这话一出口,虽然说得是老刘家,但这夹枪带棒的话锋,谁还听不出来啊,在场的其他三家,都有点脸上呢挂不住火。
刘素蓉先上前,陪着笑脸给她口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然后说,“他杜婶,哪能让你白跑呢,也是孩子们的事儿,我离得远,知道的少,这才出了这个差豁头,不过现在也挺好,双双对对,谁也没落空,还是你的功劳,你要是不来,他们还都闷在葫芦里不吱声呢!”
收了钱,杜保久的态度就软和了一点,但还是不饶人的说道,“我是替月老跑江湖的,你说得倒是轻巧,回头我八字都烧了,名帖都拜过了,回头一看,两根红线牵错了手指头,你让我怎么交代?再说让同行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她这套封建迷信的说辞,不过是狮子大开口的借口而已,但现在众人要的都是个面子,这婚姻有了媒妁之言,才算是明媒正娶,所以即使是田村长也不敢得罪她。
村长媳妇见她还不消停,也赶紧上前,又给她塞了一张大团结,说,“保久,之前我家玉茹的事,我也麻烦过你,你辛苦,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这次还是一样的,其实,这桩婚事也算是你撮合的,你再给费费心,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手里握着二十块钱,杜久保的心情立即就好了,再说她刚才生气也是装样子,要点好处才是真的。
现在钱揣进了口袋,什么事儿就都好办了。
于是,接下来,她坐在田大宇家的正屋里,假装主持了一下两家议亲的事儿。
因为事发突然,形势所迫,村长家和刘春良家也都没有什么心思计较彩礼和嫁妆。
村长只提了一条,希望成亲之后,刘春良来田家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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