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这笔嫁妆, 就是纵观老魏家十八代的历史, 也没有哪个媳妇有这样丰富的陪嫁啊。就是魏老太太,也得服自家老头子的眼光,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其实, 当初二儿子死活不愿意这桩亲事, 魏老太太也有些动摇, 可没想到,陈萱如今有这等机缘啊!陈萱这嫁妆,就是魏老太太初听到闻夫人要补陈萱这么一大笔嫁妆时也曾心旆摇摇。魏金亦是如此, 尤其自从陈萱魏年从银行拎着个皮箱回来,母女俩就特想开开眼。
可这两日陈萱魏年总是忙同闻家的事, 一天往闻家跑八回, 好容易闻亲家夫妇都飞南京了。魏金撺掇着老太太, “咱就瞧瞧, 前儿亲家婶子可是说了,首饰有六套, 房产两座。妈, 不是有一套房就在金鱼胡同儿嘛, 挨着咱们甘雨胡同儿的啊,要不,咱们跟着二弟妹瞧瞧去。”
魏老太太也很有这个意思,反正就看看, 也不要陈萱的。这些既是陈萱的嫁妆, 那就是她的私产, 以后一样是传给她们魏家儿孙的。
然后,母女俩热炭团的心跟陈萱说看嫁妆的事,陈萱也是刚从店里回来,陈萱别看是从乡下来的,为人节俭,她并不是个抠儿的。喂过小丫头后就从箱子底儿盒出俩首饰盒,魏金打开来,见一套珍珠铂金的,一套黄金的,都是极精巧的首饰,魏金直点头,赞叹,“这东西可真不错。”且不说都是贵重物儿,只看这成色也都是好东西。珍珠粒粒滚圆,黄金的也是极精巧手艺,而且,这都是成套的首饰,从发饰到项链、手镯、手链、戒指、耳坠、耳钉、连带胸针都是成套的。单品已是精致非常,何况是一套的呢?
魏金喜欢的不得了,直说,“亲家婶子果真是实诚人,看给你这东西,一看就是用心挑的。”都是上等货色。光这一套就得上千大洋,还不知能不能打得住。非得亲妈,不然换个人谁舍得!
母女俩再想看其他的,陈萱就如实说都退回去换了书,母女俩当时惊的都说不出话了。魏老太太浑身哆嗦不能信啊,“把首饰房产都换成书本子了?”
陈萱点头,“房子首饰都是死物,书换回来,以后孩子们都能看。孩子们自己有本事,多少钱赚不来呢。阿年哥也这么说。”拉魏年挡了一下。
魏老太太直接气倒了,魏金连晚上的羊肉饼吃的都没滋味儿。连魏时这对家里事不大关心的,也多看了二弟夫妻好几眼,吃过饭还问弟弟,“怎么都退回去了,以后留着给小丫头也好。”
兄弟俩在院儿里说话,魏年递烟给大哥,悄悄同大哥说了丈母娘的处境,“岳母改嫁,嫁的是大户人家,那边儿还有仨儿子,我倒没啥,我媳妇总想着,这许多东西,要是叫人家那边儿老太太知道,怕是不高兴。媳妇留了两件做念想,其他的就退回去了。”
魏时想想,也是这个理。
魏家兄弟有一样好,都不是贪财的性子。魏时道,“嫁妆是二弟妹的私产,退就退了,总归多一门亲戚也是好的。”
“是啊。妈就是想不通这个。”好在魏年已经跟老太爷说过这事儿了,尽管魏老太爷也有些心疼,他到底是个体面人,魏老太爷的话很公道,“以前不知道亲家母在世时,咱家日子就挺好。现在知道多了门亲戚,就是大喜事。咱们买卖人,自有赚钱养家的本事。”待知道儿媳妇把嫁妆换了一屋子书,魏老太爷还特意到后邻许家低调的显摆了一回。魏老太爷说到这事儿,一幅无奈口吻,“我家那二儿媳,实在是喜欢书。”
许老爷拊掌赞叹,“老兄你家说不得要改换门庭。”
“改换啥门庭?”
“书香门第呗。”许老爷与魏老太爷一向交好,同魏老太爷说,“魏老哥,你做生意养家,比我强百倍。有句话,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其实就是我不说,这几年你也觉出来了。”
魏老太爷瞅着棋盘,琢磨着是说走马还是该飞象,看许老爷一眼,“说就是。”过来就是等着听你说哒~
“你家阿年以前就是个机伶些的孩子,这几年,我看他越来越出息,究其原因,就是因阿年这孩子做生意也没忘了学习。”许老爷笑,“魏老哥你有福啊。”
“有什么福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魏老太爷笑呵呵地,在许家下了两盘棋才回家,回家才知道自家老婆子躺倒了。
要搁往时,陈萱敢这样败家,魏老太太定要骂她一顿的!那嫁妆虽是陈萱的,也不能由陈萱说了算啊!那都是以后要传给二儿子这一房子孙的!要传给她家小丫头的!结果,陈萱这败家的傻媳妇,竟然都给还回去了!就这样的大傻子,换一屋子书回来有啥用哟,就这智商,你们看得懂不?!
魏老太太想发脾气吧,想到陈萱现在可不是以往无依无靠的时候了,闻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啦,如今这二十年后,魏老太太虽说不上来,可她有顶顶准的直觉,知道闻夫人只有更难对付的。要是她对陈萱不好,说不定闻夫人就要过来拼命。魏老太太这欺软怕硬的,因为陈萱有了靠山娘家,硬是没跟陈萱发作,然后,自己憋倒在炕起不来了。
如今见着老头子回来,一肚子火全发老头子这里了。魏老太太气,“我就是死了,你还在外头晃当哪!”
魏老太爷吓一跳,以为老婆子真病了,“怎么了这是,早上还好好儿的。”
魏老太太就把陈萱私自把嫁妆退回去的事同老头子说的,魏老太太一边儿捶炕一边儿抱怨,“你说她是不是傻啊!阿年这也是个没心眼儿的,以前看他还像个爷们儿样,现在瞅瞅,啥都听媳妇的!这没出息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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