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恐惧未来,只有埋头朝前走,即使,连她也放手。
仿似脚下拖着千斤负累,他一步一步来到床前,轰然跪倒,哽咽道:“阿懒,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办到,但是,你一定不能丢下我!”
林巧挡在他面前,冷冷道:“你若是有半点男子汉气概,就赶快照王后说的去做!这些本来就是你的事情,全部落到她一个弱女子头上,你不知感恩,反而横加责难,她一边要苦心谋划,一边还要顾忌你的感受,心神耗尽,才有今日的灾祸,凭她的本事,自己就能当天下之主,真是瞎了眼才会挑中你!”
水长天并无怒意,正色道:“林姨,安王的信能给我看看吗?”
林巧眸中戾气一闪,闪身挪开一个花瓶,从暗格里拿出一叠信,毫不客气地砸到他面门。
水长天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随手展开一封,看到落款大大的“甚念”两字,心中仿佛被利剑刺入,疼痛难忍,笑容反而更盛,“你们都想瞒我,怎么没想过,我其实比你们更早知道?”
他逼近床榻一步,直直看向那张日夜让他揪心的脸孔,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凄楚,“阿懒,你难道忘了昆仑将军的话,人心脆弱,不要太过算计!”
他将信一一拾起塞入怀中,长身而起,扫过几人有如刀斧修饰的冷凝面容,怆然大笑而去。
日上中天,一个不速之客领着几十侍卫快马加鞭而来,进入棠棣,触目所及皆是愁容,看好戏的心便去了八分,心下便有些惴惴难安。未到皇宫,只听哭声震天,他浑身一震,差点跌落下来。
收到消息,铁柳和铁星亲往相迎,来人二话不说,在两人带领下径直冲进墨玉宫,见到昏迷不醒的云韩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揉了揉,细细看过那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子,和记忆里灿若春花的面容对照,不禁颓然坐倒,意味不明地喃喃自语道:“真的……怎么可能呢?没想到,你竟然来真的,这种时候,你怎么能病,怎么能死……”
小懒连连叩拜,泣不成声道:“阴叔叔,求您救救我娘……我娘快不行了。从认识我娘开始,我就没见她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活生生累成这样的啊……”
阴卫离满面阴沉,深深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愣怔无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被铁柳恭恭敬敬请进来,见阴卫离服饰华贵,加上他始终一副哀恸的模样,还当他是乌余之主,赶紧过来请安问好,阴卫离懒得废话,挥挥手让他赶紧做事。
老郎中还没诊脉,定睛一看病人,哇地大叫一声,惊慌失措道:“这……王后……就在这一两天,赶紧准备后事吧!”
“放屁!”小懒连连怒斥,张牙舞爪就要动手,被铁柳挡了下来。林巧泪如雨下,将郎中请过去好好诊治,老郎中连连摆手,突然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抹着泪道:“没有王后就没有乌余的今天,草民无用,甘愿携子子孙孙为王后守陵!”
“治不好就滚蛋!你才要死了,我娘好好的,别诅咒她!”小懒跳着脚骂,被一直沉默如山的铁斗捉进怀中,嚎啕大哭。
阴卫离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茫然开口,“你们王上呢?”
“王上刚刚赶去边境了。”铁斗放开小懒,猛地跪在他面前,梗着脖子道,“王后刚刚交代完……遗言,要我们同您结盟,占领蒙河以东地区,不让翡翠军队再过蒙河。”
阴卫离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然毫无生气那女子,眸中掠过一道凌厉杀气,不过,当杀气悄然隐没,他的目光无比清明,只剩一片怅然。
见他低垂着头走向门口,几人面面相觑,齐齐拜送,皆是满心绝望,小懒袖中剑已经落入手心,铮铮鸣响。
这时,阴卫离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冒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