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
夜离懒得同他说话了。
温文站的远远的,打量了少女片刻,见她是真的快气炸了,这才收敛了一些,正正经经的同她说:“方才我阿姐给你都是大额的银票,你记得找开了慢慢花,去了外头别动不动就拔剑砍人,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扛得住你这么追着砍?你以为旁人都跟我似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夜离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不由得顿了顿。
片刻后。
少年才继续道:“总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朝前看往前走,无论从前手里沾过多少血,只要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以后……只要以后同从前不一样,就不用一直活在过去了。”
这是阿姐同他说过的话。
如今他说与夜离听,哪怕他没有阿姐那般舌颤莲花,但是胜在真心实意,多了那么几分同是旧时血海沦落人的共鸣。
夜离听着听着,心中越发难过起来,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咬牙道:“你今天这么这么啰嗦?!”
温文一时无言:“……”
脾气差的姑娘他见过不少,但是像夜离这般差的,真真是当世少有了。
白瞎了他那么多肺腑之言。
少年有些头痛的抬手扶额,忍不住道:“算了算了,你听得明白就听,听不明白就当做没听见。”
夜离“哦”了一声,“那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温文被她气的半死,差点从屋檐上掉下去。
夜离见状,忽然被逗笑了,“你没事就回家睡觉,别瞎管闲事!”
她说着,回头朝少年道:“我走了。”
“嗯。”温文应了一声,不咸不淡道:“若是你暂时找不到地方去,就到我这来,反正屋子多的很,多住你一个也不多。”
“呸!”夜离想也不想的就呸了他一声,“谁没地方去?谁要住到你哪里?说话这般不中听还这么啰嗦,难怪没美貌佳人喜欢你。”
温文顿时:“……”
他难得好心一次,还被人嫌弃了。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嘴损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我?要我是谢琦我也不留你!”
夜离气的又想砍他,刚走了两步,又踩碎了瓦片落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底下屋里的人在窗边探出头来,怒声道:“大半夜的老踩我们家屋顶做什么?一晚上踩碎多少片瓦了?这是帝京城!天下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夜离顿时停了下来,有些手足无措。
温文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被吼懵了,顿时忍不住发笑。
少女回过神来,气的当即挥剑从屋檐上抄起一片瓦打向了温文。
她什么也不说,转身就没入了夜色里,飞身远去。
少年站在屋檐上,抬手接住了射向面门的瓦片,喊了声,“夜离!”
少女没回声,也没有丝毫的停留。
温文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自顾自道:“我阿姐说,不管你去哪、走多远,记得回来啊!”
少年的声音散入夜风里,片刻间便散尽了。
温文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很啰嗦吗?”
声落后,他又立马否认道:“肯定是夜离瞎说。”
肯定是因为谢万金走了,家里没人成天说个不停,所以才显得他这个多说两句的人有那么一丁点啰嗦。
好人不好做啊。
吃力不讨好。
少年站在夜风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夜离这脾气谁扛得住?
他这般想着,不由得回头看向了谢府,只见苍茫月色里,青衣公子坐在屋檐上,身后朱檐飞瓦重重,月色如霜落了满身,越发显得皎皎君子,如玉如琢。
谢琦自从夜离走后,就一直坐在屋檐没动过。
他坐了许久,才把袖中的小匣子取了出来,里头是一支蓝紫交叠的紫阳花花簪,珠玉雕琢珍珠点缀,栩栩如生。
谢琦还记得午后时,祖母将这只花簪递到他手上的时候,笑着说:“你也得学着哄离离开心啊,送点姑娘家喜欢的东西,说些好听的话……”
少年听进心里去了,还没来得及去做,离离便走了。
很多事,他以为不用说,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而许多东西,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分辨不清,便觉得陪伴相守是这世上最难得最美好的事。
可是,人世纷杂,总是让置身其中的人受尽磋磨,逃不开,也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