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膝盖跪在荒废已久的冰凉水泥地上,似乎能感觉到湿气上涌,不断侵蚀着他的肌肉,陆子航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死死地盯住那把短刀,生怕它真的刺进了江尔蓝的胸口。
黑衣人似乎有点吃惊,微怔了片刻,向旁边的属下颔首示意,“啪”的一声脆响,就有人掏出一把短刀扔在了陆子航的面前。
“我不要你这么轻松地死,先刺胳膊吧,右胳膊。”黑衣人轻描淡写地命令道,似乎不是在谈论刺伤一只胳膊,而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饭菜一般随意。
陆子航身子微微一僵,紧握的拳头忽然放开,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捞起那把短刀握在手里。
木质的刀柄,刚好能容他的大掌握住,刀刃稍微有点钝,不似黑衣人挟持江尔蓝那柄的锋利,似乎他们早调查过陆子航的本事,怕他拿了刀,会反过来对他们不利。
“陆子航,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江尔蓝双眼通红,脸颊早已湿了一片,眼眶泛起一阵酸疼,已经流不出多少眼泪了。
听着她的低声哀求,陆子航握刀的手微颤,抬眸,唇角轻轻扬起,安慰似地朝她点点头。
他舔了舔薄唇,哑着嗓子慢吞吞地讲:“还记得我向你小叔保证过吗?我的一切都可以与你共享,包括这条命。”
“我爱上你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六年,其中五年你不在我的身边,想到这一点,我就很伤心。我希望,我们可以厮守很多年,等你头发花白了,我的牙齿也咬不动了,还能手牵着手一起散步。”
“我的人生只有必须完成的任务,这是我的第一个梦想,也是唯一一个!你若是死了,我的梦想也终结了,除了机器一般地完成任务,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陆子航的声音很轻很慢,充满了一种轻柔的飘渺感,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江尔蓝从来没听他一次说过这么多话,眼眸中的温柔似乎能把人融化,她啜泣了一声,呐喊道:“可是没了你,我的梦想也没了意义!”
陆子航忽然笑了,微弯的眼眸仿佛蕴藏了无限深情,敛去了浑身的冷厉,充满了温暖的孩子气。
他忽然挽起了衣袖,扬起了手里的短刀,狠狠地朝小臂扎上一刀,温热的鲜血顿时从伤口奔涌而出,滴落在他保持跪姿的腿上。
“不——”刹那间,江尔蓝仿佛心被剜去了一块,刀尖过处留下一个洞,拔出时,甚至还能看到翻起的血肉。
“你杀了我吧,不要折磨他了!”江尔蓝忽然仰头,眼眸似火,瞪视着黑衣人,冲他不断地怒吼,下定决心一般往锋利的刀尖上冲。
黑衣人死死地揽住她,不理会她的挣扎,视线停留在陆子航身上,咬牙切齿道:“现在换左臂,我们慢慢来!”
言语之间,似乎有深仇大怨,只有看着他凌迟而死,才觉心里痛快!
陆子航喉结微动,换成了右手握刀,虽然脸色神色不变,但右臂的微颤却泄露了他的疼痛。
他慢吞吞地把左臂袖子也挽起,眼神幽深地盯住小麦色的皮肤,斜刺里忽然冲出一个身影,手里举着一箱玻璃瓶,兜头就向陆子航砸去。
那黑影嘴里还喊着:“你们一个个都去死吧!”
陆子航条件反射地往侧边一躲,那箱玻璃瓶子落了个空,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幸亏陆子航躲避及时,若真砸到了他的头上,肯定头破血流了!
定睛一看,那黑影虽然也戴了一个猪八戒的面具,却明显与黑衣人不是同一路,而是个身材微胖的女人!
红棕色的短发烫了小波浪,紧贴着头皮,耳垂上缀了两颗圆润的珍珠耳钉,脖颈间一条纤细的金项链若隐若现,就连十根手指上,也缀满了不同样式的戒指,整个一行走的珠宝售卖机。
她穿了一套紫红色的冲锋衣,越发衬得腰肥臀圆,还没等陆子航反应过来,抡起拳头就如雨点般向他身上砸去。
一个普通女人的力道,对陆子航来说如同挠痒一般,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后面,从进入仓库就不见踪影的那个落单黑衣人,终于出现了。
他并没有看守诺诺,而是去引了这女人来,所以……这女人和他们关系匪浅?
陆子航心念一动,眼眸一横,犹如暴起的狮子,忽然拔地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闪身到了这女人的身后,那柄并不锋利的短刀竖直抵在胖女人的脖颈间。
“让我们看看,面具下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陆子航丝毫不顾血流如注的右臂,抬手掀开了胖女人的面具,一时间仓库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