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时候,王府里却安安静静,必定连年味儿都没有。小姐怕王爷心里难受。”
“谁说我怕他心里难受!你这丫鬟,怎的胡说八道!”水蔓菁猛地睁眼怒斥。
她睁开眼,一双大大的眼睛却空洞茫然,只有无底的焦灼。
魏京华轻笑不语,看着她全然是一副长辈看着顽皮孩童的包容神色。
水蔓菁虽看不见,却难掩愤怒,“你不用同情怜悯我,我没什么可怜的。我从王府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他过好过歹,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传言,晋王爷真的被圣上禁足了,因为他当街打死了鹰扬府的副朗将。”魏京华这次是对着水蔓菁说话,“好在那一家人没有追究之意,反倒是悄悄离京了。圣上大约也是小惩大诫吧?”
水蔓菁闻言沉默片刻,皱眉说,“哪里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必然是那家人理亏,这才悄悄溜了!否则若是抓住短处,岂不往死里告吗?就算圣上有意偏袒晋王,那么多的御史言官,岂是吃干饭的?他们也会揪着这事儿不放!为要叫自己青史留名,他们才不怕得罪权贵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晋王爷全然无辜,圣上应该褒奖,至少不会罚他。年节正是官员们礼尚往来,拉近关系的时候,晋王府门可罗雀,就不怕一个月之后,被排挤在权贵的圈子之外吗?”魏京华语气轻松,却一直盯着水蔓菁的表情变化。
“说不定是圣上不想叫晋王与大臣们关系太亲近,所以才借着这个由头禁足,叫王爷反思。”水蔓菁的语气也多了理智的分析,而不是情绪上的激动,“再者说,即便王爷没有错,但当街打死朝廷命官,总归不是值得提倡的事情,岂能大肆宣扬吗?”
“水姑娘分析的有道理,倘若晋王爷能在府上好好修身养性,也不枉费圣上的一片心意了。”魏京华点头赞同。
水蔓菁却猛然意识到什么,她表情一僵,就连空洞的眼眸都是一凝。
“我要取针了,你忍着些。”魏京华抬手开始取针。
取针比扎针快得多,但滋味儿并不好受,又酸又痒,时而又会疼,何一个“爽”字了得。
待她取了针,水蔓菁紧绷的身体总算松懈下来。
“你故意引我跟你说话。”水蔓菁的脸色却并没有放松。
魏京华笑了笑,“被你发现了。”
“也是为了医治我的病吗?”她问。
魏京华沉默了片刻,“如果我说,不光是为了你的病,也为了你这个人,你信么?”
水蔓菁浑身一颤,转过脸来对着她,空洞的眼睛里隐约有种难以置信。
“很难相信吧?那你就当是为了治病吧。”魏京华随意道。
“你别走!”水蔓菁的手向前抓了一下。
她没抓到魏京华。
魏京华主动把自己的手递在她手里。
水蔓菁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枕头底下摸去。
摸了片刻,拿出一只信封,塞进魏京华手中。
“信?”魏京华愣了愣,“你能写信了?”
水蔓菁吸了口气,缓缓说,“盲信,但愿他有耐心看……我原本没打算把这封信给他,虽然写得艰难,却也是打算把它烧掉,可刚刚与你说了一番话……我忽然改变了想法,或许应该托人带给他。”
魏京华接过信来,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信此时却格外有重量。
“连你都在尽心竭力的为我做这些,或许我也该真正的为自己做点儿什么……”水蔓菁喃喃说道,“这次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魏京华很高兴她与水蔓菁之间的关系,能有这样的进展。
但离开梅园,她就为难起来。
水蔓菁的信该怎么办呢?她没写过盲信,但想来应该不容易。
她的信托方淼送去晋王府,至今没有回音。
或许是殷岩柏不愿意回信,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水蔓菁的信,她却不想随意交托旁人。
这是她的病人,真正愿意信任她,交托她的第一件事。
受雇之后,终于使命,不计代价也要完成自己的承诺——几乎是溶于她血液里的原则和信条。
不办妥了这事儿,魏京华简直觉都不能睡。
当晚,她便来了晋王府。
晋王被禁足,且被勒令闭门谢客,王府外头有禁军把守。
魏京华蹲在远处的树梢上观察了一阵子,立即就确定圣上不是真的恼了殷岩柏,外头把守的人还没有晋王府的家丁多!
她摸出常武当初给她的哨子,抱着树干,轻轻的吹出婉转的“啼叫”,犹如夜莺在轻唱。
禁军寻声朝树上看了一眼,很快就转开视线。
魏京华觉得身后猛地一冷,立时转过身去,“常武……”
看到身后这人的脸,她表情一僵,脚也是一滑,险些栽下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