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有些好笑,何必呢?一个个如此费尽心思地前来杀他,明明很快地,他就会死了。
非要搭上那么多的人命。
之所以记住了那名杀手,是因为那是一名很年轻的杀手。
在无数杀手死在百里大院之后,其实已经很少杀手敢接暗杀他的任务了,再来刺杀他的都是各家暗中培养的死士。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杀手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冒冒失失地因为丰厚到离奇的赏金接下了必死的任务。
天上的雪飘飘洒洒,鹅毛般大。
年轻的杀手握着刀对战实力远超过自己的敌人,瞳孔中燃着名为疯狂的火焰,那火焰直到温热的血染红了雪地才熄灭。在此之前,前来杀他的人,眼中一片死寂,在百里疏看来,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唯独那名年轻的杀手瞳孔跳动火焰。
那是生命的火焰。
如炽火般燃烧的生命。
守卫以为他们的家主在思考此次杀手是何方派来,又是哪家有了动作,尊敬且畏惧地小心翼翼拖走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生怕干扰到他的思路。可是他们不知道,算无遗漏,令人京城世家提之色变的百里公子其实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什么都没思考。
想着可以奋力挥刀的杀手,想着可以痛饮烈酒的卫士,想着那些活得浑浑噩噩却嬉笑怒骂着的所有人。
他抬起眼,看向白骨堆成的封魂坛。
——锁链上拔刀而舞儒服如鹤的叶秋生,黑暗中冲出裂缝的君晚白和厉歆,骨爪之下两个死活不放手的亡命之徒……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怒则拔刀斩,喜则千杯醉。生与死全都在一瞬之间,因此而活得越发熊熊烈烈。
真气在体内毫无规则地奔走暴动,筋脉被冲击着,隐毒肆意地发作着,喉中鲜血上涌的感觉时刻不停着。然而百里疏却像无知无觉,他袍袖一振,掠上了白骨堆成的封魂坛。
厉歆和叶秋生两人狼狈万分地扑倒在地上,脸色狰狞,手中的符牌一点一点地靠近“决”剑的剑柄。叶秋生背上的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快。厉歆全部真气运转到双臂,此时袍袖破碎,手臂肌肉虬结,细小的血管爆裂开,双臂上满是鲜血。
白光落在封魂坛上,但并没有将他们一同冰封起来。
厉歆听到了有人踏上封魂坛,却连抬头看的力气都没有。
滴答,滴答。
厉歆的瞳孔微微一缩,视野里,一滴滴血从半空中落下来,滴到“决”的剑柄之上。血每滴上一分,他们肩上那沉重的力量就弱了一分。
背上的负担减轻,厉歆艰难地抬头看上去。
一身白袍的青年神色淡淡地站着,他伸出手,血从他的指尖滑落,滴在了剑柄之上。
“百里疏……”厉歆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艰难地挤出来。
沉重的力道减轻,本已经到了极限的叶秋生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力气,他一咬牙,手一递,符牌终于镶嵌到了凹槽之上。
符牌按到剑柄上的瞬间,封住骨爪的薄冰也随之破碎开来。苍白的冰屑纷纷洒洒而下,落了百里疏三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