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出海打渔的渔民在神兵城附近海域看到一具“尸体”,便打捞了上来,发现竟然是个年轻的和尚,探了一下鼻息,没有气,身子都是僵直的,可吓人的是,这和尚竟然还有体温!
当时渔民想把这和尚再扔回海里去,但是看着和尚眉目安然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干脆也不打渔了,直接把人带回了神兵城,一下船就去找巡逻的守卫禀报。守卫先前就被莫轻尘交代过,如果再看到和尚出现在神兵城,立刻去告诉他。
于是两个守卫把那个和尚用麻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直接扛到了城主府莫轻尘面前,莫轻尘当时看到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找穆妍了。
这会儿莫轻尘扛着一个麻袋进了穆妍的院子,把麻袋往院中石桌上面一扔,打开,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莫轻尘看着和尚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伸手拍了拍,和尚依旧像个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莫轻尘默默地往旁边退了两步,开口说:“主子,我把人带过来了。”
穆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那个和尚,微微点头说:“果然是他。”这就是穆妍那日在北城看到的和尚。
“主子,这和尚很邪门儿,你可得小心一点儿。”莫轻尘提醒穆妍。
穆妍已经走到了和尚身旁,看到那个平时用来装土装石头的大麻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示意莫轻尘把麻袋给去了,于是就剩下和尚直挺挺地躺在石桌上面。和尚挺高,但石桌并不大,他的身体僵直,像个木雕一样,头和脚都没有垂下去,看着着实很是怪异。
“小天儿,还是把他放地上去吧,这样看着还真有点邪乎。”穆妍对莫轻尘说。
莫轻尘闻言,走过来,抱起和尚的身体,然后松手,和尚自由落体,直直地砸到了地上去……
“小天儿,别这么粗鲁。”穆妍白了莫轻尘一眼。
莫轻尘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和尚没好气地说:“我粗鲁?就因为这眼神不好的臭和尚,不然我们早就把离玥给宰了!我能忍住没打他已经看在佛祖的面子上了!”
“你刚刚明明打他脸了,以为我没看到?”穆妍很随意地说,“别生气了,离玥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为何会跟这个救他的和尚分开是个问题,等搞清楚状况再说,万一离玥现在过得很惨呢?我们岂不是可以开心一下?”
莫轻尘无语:“主子你真能扯。不过这和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功,就算还没死,可怎么把他弄醒啊?”
穆妍蹲在地上,给和尚把脉,秀眉微蹙:“这倒是个问题。他受了内伤,不是你们打的,应该是带离玥离开之后跟人交过手。不过他连脉息都没有,不会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吧?”
“打他一顿!”莫轻尘摩拳擦掌,表示他随时愿意效劳。
“应该没用,他现在是自我保护模式。”穆妍若有所思,“之前看到一本书里面有提到龟息神功,不过怎么解就不知道了。”
“那怎么办?”莫轻尘皱眉。
“儿子,来一下!”穆妍冲着身后叫了一声。
拓跋严抱着小星儿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娘找我什么事啊?”
“去书架上取本佛经过来。”穆妍对拓跋严说。
“哎!”拓跋严又跑回去了,很快再次出来,推着一个精致的小车,小星儿笑眯眯地坐在里面,怀中抱着一个袖珍版的萧星寒木偶正在玩儿,而这辆小车是萧源启亲手给小星儿做的,那个时候小星儿还在穆妍肚子里。
拓跋严把小车放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佛经问穆妍:“娘,佛经取来了。”
“念。”穆妍说了一个字。
拓跋严愣了一下,莫轻尘无语:“主子,你是觉得这臭和尚听到念经的声音就能醒了?”
“试一下,万一呢。”穆妍站了起来,看着莫轻尘说,“小天儿你可以走了,太聒噪了。”
“主子,我怎么感觉你更喜欢这个臭和尚,不喜欢我了?”莫轻尘很“伤心”地说。
“因为他比你有意思。”穆妍很淡定地说。
莫轻尘捂脸飘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扛走了坐在小车里面的小星儿,穆妍也没管他。
穆妍和拓跋严都在石桌旁坐了下来,拓跋严看了一眼那个和尚,然后翻开了手中那本古朴的经书,认真地念了起来。
穆妍书房的书架上面什么书都有,她看完之后暂时不会再看的,会收起来,换一批新的,因为苍氏一族的藏宝库里面好书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经书,并且不是普通的经书,穆妍看过几本,其中的字体穆妍非常喜欢,拓跋严手中拿着的那本,就是穆妍临摹过的。
拓跋严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听起来满满的少年气,念着高深的经文,莫名地和谐。
天气晴朗,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并不炽热,照在和尚身上,仿佛给他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穆妍看着和尚,都说相由心生,这和尚一看就是个非常自律,性格纯善的……傻小子……
拓跋严念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穆妍把经书接了过去,让拓跋严去休息一下,喝点水,穆妍接着往后念。
拓跋严回房喝了杯水,还给穆妍送了一杯水出来。穆妍专注地在念经文,拓跋严把茶杯放在桌上,然后皱眉看了一眼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一具尸体一样的和尚,放轻脚步,出了院子。他打算去把萧月笙给找过来,因为他感觉念经这种方式好像不太行,并且不是很符合他家娘亲一贯彪悍的性格。
院子里面只剩下了穆妍和地上的和尚,微风轻拂着穆妍额前的一缕碎发,她并没有戴千影面具,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在阳光之下如暖玉一般白皙柔和,她眼眸平静,声音清清淡淡的,却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
穆妍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本经书她看过,也临摹过,依旧放在书架上,是因为她觉得还有再看的价值,其中有些经文,她每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如今念出来,并不觉得枯燥乏味,倒有一种与高僧对话的感觉。
和尚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穆妍那张美到了极致的脸。和尚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所看到的。
闭上眼睛的和尚发现耳边诵经的声音并没有停,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女子诵经,轻缓悦耳,带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他想,这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和尚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了穆妍,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多谢女施主救命之恩。”
穆妍这才看到和尚醒了过来,她放下手中的经书,伸手要把和尚拉起来。
和尚看着朝着他靠近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神色紧张,竟然在地上打了个滚,躲了过去,然后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对着穆妍,微微垂眸,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穆妍扑哧一声笑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是第一次跟和尚打交道,她最初在东阳国生活的那几年,就跟穆霖一起住在大阳城郊的清心寺里面,清心寺的主持还是穆妍的师父,不过那个老和尚不是古板性子,喝酒吃肉什么都不忌。而面前这个和尚,在穆妍看来就真的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了。
听到笑声,和尚抬头去看穆妍,看到穆妍的脸,又立刻低下头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虽不知女施主因何发笑,但贫僧依旧要感谢女施主救命之恩,女施主心地善良,会有福报的。”
“小师父,你的法号叫什么?”穆妍看着和尚笑着问。
和尚垂眸说:“贫僧法号玄苦。”
“玄苦师父,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啊?”穆妍看着自称玄苦的和尚问。
和尚依旧双手合十站在那里,并没有再看穆妍:“不知女施主想要贫僧作何报答?”
“很简单,给我笑一下。”穆妍唇角微勾。
玄苦愣了一下:“施主,请不要戏耍贫僧。”
“我认真的。”穆妍看着玄苦说,“作为一个出家人,玄苦师父应该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吧?我没有让你伤天害理,没有让你破坏清规戒律,只是让你笑一下,这很难吗?”
玄苦垂眸说:“贫僧不会笑。”
“那玄苦师父想如何报答我呢?”穆妍看着玄苦问。
玄苦沉默了片刻之后说:“贫僧不知。”
“那就先欠着。”穆妍说,“我有一疑问,想请教玄苦师父,玄苦师父请坐。”
“贫僧站着就好。”玄苦没有动。
“狼咬死了兔子,后成为虎的猎物,玄苦师父认为,该从虎口救狼吗?”穆妍看着玄苦问。
听到穆妍的问题,玄苦抬头看了穆妍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开口说:“该救。”
“那兔子就该死吗?”穆妍看着玄苦问。
玄苦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了。他知道穆妍是以动物喻人,玄苦学的佛法教他要普度众生,要救人,即便是恶人,也不应该剥夺其性命,而应该感化他,驱除他心中的恶念。但佛法没有告诉玄苦,被恶人所害的人,甚至被剥夺了生命的人,要如何得到报偿。
“贫僧愚昧,请女施主解惑。”玄苦双手合十说。
穆妍唇角微勾,说了一句话:“兔子就该死。”
玄苦再次愣住了,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料,就听到穆妍说:“玄苦师父之所以心中有惑,是因为佛祖教你不可杀生,所以兔子不该死,狼也不该死,虎亦不该死,虎狼兔开心快活地生活在一起,才是乐土,对吗?”
“对。”玄苦微微点头,“人与人之间不应该有争斗和杀戮,应该和平相处,与人为善。”
穆妍笑了:“可这是凡尘俗世,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不杀人,人要杀我,玄苦师父认为我应该在被欺辱虐杀的时候,诵念佛经,感化仇敌?还是反击杀之?”
玄苦微微叹了一口气:“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无论何时,都不应该造杀孽。”
“玄苦师父,你涉世未深,大概不懂,这世界的规则并不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而是弱肉强食。”穆妍看着玄苦说。
“贫僧并不认同施主所言。”玄苦皱眉说。
“玄苦师父救离玥,后悔吗?”穆妍看着玄苦问。
“施主怎知……”玄苦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穆妍,“难道女施主便是传闻中这神兵城的城主阿九?”
“正是。”穆妍微微点头,“请玄苦师父回答我的问题,救离玥,你后悔吗?”
玄苦微微摇头,眼眸平静地说:“不后悔。”
“即便他恩将仇报,害你险些丧命,你也不后悔吗?”穆妍看着玄苦问。
玄苦摇头:“不悔。离施主心术不正,贫僧该劝诫其迷途知返,而不是任由其被人残忍虐杀。”
“好一个天真的小和尚。”穆妍唇角微勾,“当时在林中虐杀离玥的那几人,便是我派去的,玄苦师父对此有何感想?”
玄苦皱眉看着穆妍:“阿九施主救贫僧,贫僧本以为女施主是心善之人,因何做出那等残暴之事?阿九施主是一城之主,非但不阻止这片土地上面的暴行,反而是主使者,实是不该啊。”
“玄苦师父客气了,其实你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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