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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二楼的雅室里,沈雪和褚嫣然隔案而坐。
褚嫣然捧着白瓷茶盅,茶盅里的红茶颜色鲜亮,由着茶香沁入心肺。
沈雪悻悻然:“我说恒世子妃,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看你优雅地喝茶来着?我知道你的头发丝都透着极致的美感,可是,我很忙的,今儿真没时间赏茶赏美赏街景,我家老太君明天生辰。”
褚嫣然放在茶盅,叹了口气:“阿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你说。”
“别,美人一皱眉,哥哥魂儿飞,美人一发愁,哥哥心直抖,”沈雪慌忙道,“你家恒哥哥瞧见你这么苦着脸,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褚嫣然失笑:“我都愁死了,你还贫嘴!”
沈雪转了转眼珠,目光一凝,道:“新嫁娘发愁,莫不是智王府里有人轻慢于你?”
褚嫣然的父亲虽是正四品的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在亲王府看来却是低门小户,莫说豪族出身曾是先帝时候太子妃的智王妃,便是那些惯于捧高踩低的仆妇,看不起褚嫣然,暗里给她下个小绊子,一点儿也不奇怪。
“没有,王妃待我很好,世子待我更好,只是,”褚嫣然叹息道,“你知道的,阿恒与华世子兄弟情感深厚,而今华世子被架在火炉上烤,阿恒心里不痛快,难免要多说几句。”
沈雪声音微冷:“难不成恒世子让嫣然姐姐来做说客?”
褚嫣然忙道:“阿雪,你不要怪阿恒,我们多年姐妹情意,我岂不知你心中所思所求。只是阿恒这几日甚为古怪,说什么你嫁给华世子以后自会凤临天下,什么侧位一时正位一生,有一句没一句的我也听不懂。看他为着华世子忧心。我都觉得酸酸的。”
沈雪心里咯噔一下,简少恒竟拿这样大逆的话引褚嫣然来说服她?简少华造反当上皇帝,他能得什么好处?一个不谨慎便被现在的皇帝满门抄了斩!哼两声,似笑不笑:“你若是一颗心全偏到恒世子那里去,帮着恒世子来劝我做简少华的屁侧妃,我们多年的姐妹也就做到头了。”
褚嫣然轻啐了一口,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心眼的,要说一点不偏心也不可能,总得有个度,阿恒看重他和华世子的兄弟情。我亦看重与你的姐妹情,阿恒为了华世子让我来说你,我却与华世子不熟。”
沈雪哼哼道:“简少华被架在火炉上烤。烤成脆皮鸭子亦与我无关。乔曼玉那个样子,谁也想不到,说到底也是他们信王府自己的事。简少华若是个果毅爽利的,直接送乔曼玉回乔家,乔家少不得为自家女儿行差踏错失了贞洁而赔礼。不定还赔一个嫡女过来,可他偏装出一副情痴模样吞下这绿头苍蝇,以为这样可以使人们不去诟病他们昔日神仙眷属的美誉,竟忘了人嘴两张皮,什么事新鲜痛快就说什么。人们对神佛犹且不敬,何况他一个王府世子。真把自己当下凡的神仙了?”
褚嫣然伸过头来,一双杏眼水光闪亮:“信王府焦头烂额,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四出事在前,乔世子妃出事在后,姐妹俩一个比一个丢人,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路神仙,走这样霉运。”
“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不管做什么。一报总要还一报。”沈雪翻了翻眼睛,嘻嘻笑道,“美人儿,别拿这样水汪汪的眼瞧我,我的心已经被你勾了去,这么多年相交,你还能不知道我,我沈五就是一枚三无小庶女,哪敢与神仙沾边。不过,简少华和乔曼玉这么快倒这么大霉,有一个人可能会很高兴,晨间说她会等着天神堕入凡间,午后时分天神便滚了一身洗不掉的污泥,如了她的愿呢。”
“谁呀?”禇嫣然一脸求知欲,“还有谁与你一般瞧华世子不顺眼?”
沈雪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热的红茶,慢吞吞吐出三个字:“乔妙玉。”
“乔——乔妙玉?”褚嫣然吃惊地把一双杏眼瞪成圆眼,“长安城里还有几个不知乔四心仪华世子得不得了?我可听说她为了不嫁四皇子,悬了梁的。”
沈雪拈了一块桃酥:“确是悬了梁的,可屋梁朽断了没死成,大彻大悟。”遂把那天早晨遇到乔妙玉的事说了一遍,冷冷一笑后,缓缓道,“嫣然姐姐,从当年的简凤翔,到现在的简凤歌,再是简少华,简家的人究竟是看重我们沈家,还是瞧我们沈家过不去,我说不好,简家人还有没有干净的,我也不好说。你现在是简家的人,看清身边人,再付自己本心,才能让自己不受或少受伤害。如今时局不稳,别看着楚晋议和,压在北部边关的晋军可没撤走一兵一卒。简少华心思深沉远大,嫣然姐姐最好劝着恒世子少与他来往,简少华保不了他什么。”
褚嫣然微怔,沉吟良久,低低道:“阿雪,难不成你是说华世子有不臣之心?还是你们沈家这么看华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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