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节制
年关将近,郑驰乐反倒更忙了。
隽水那边事情已经上了正轨,贾立、孙德伟几人都是能顶事的,真正要他处理的事情倒是不多。
问题就在于柯汉兴、阿尔菲·爱德华、连华轮流过来考察了一番,都表示要在这个小边县投资一把。拉拔这种小地方的资金,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就九牛一毛,纯粹是给郑驰乐撑面子用的。
送上门的投资,郑驰乐当然不能往外推,只是头疼自己的人情帐又多了几笔。
在这种节骨眼上杨铨又施施然地来县委做客。
郑驰乐瞅着杨铨那张普通到没有丝毫特色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问道:“‘常’先生有什么事?”
杨铨喝了口新出的“相国茶”,盯着郑驰乐说:“你真是了不起,什么好事都给你撞上了。”
郑驰乐微微一笑,也不谦虚:“运气来了什么都挡不住。”
杨铨说:“拿到了好东西,你不一定能守得住。”
郑驰乐知道杨铨消息灵通,没介意他的故弄玄虚,诚心发问:“常先生知道了什么?”
杨铨说:“柴宫悠人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促进华国跟东瀛友好共荣,他是想来抢好处的。”
郑驰乐淡笑:“我们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处?”
杨铨说:“柯汉兴他抢不动,因为柯汉兴心系华国,恨极了当初的东瀛军队,怎么都不可能跟他们东瀛人修好。可是阿尔菲·爱德华就不一样了,东瀛本来就亲老美,爱德华集团在老美那边的地位不一般,争取到爱德华集团之后就等于打开了美国市场的大门,换了你你能不心动吗?”
被杨铨这么一提点,郑驰乐对柴宫悠人一行人的来意基本也明了了,他笑着说:“谢谢你提醒。”
杨铨哼笑一声,继续喝茶。
郑驰乐也不赶人,径自忙自己的事儿。
杨铨将茶喝过三轮,终究还是先开了口:“你还记得刘启宇吗?”
郑驰乐抬起头看向他。
杨铨说:“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可得小心点。”
郑驰乐说:“他在这边?”
杨铨慢条斯理地搁下茶杯,说道:“差不多。”
郑驰乐点点头,没有多问的意思。
杨铨瞅着郑驰乐直纳闷,这家伙年纪也不大,怎么做事就这么老成?那嘴巴平时还挺能说的,这会儿倒是比谁都沉不住气,把他吊胃口的心思都憋回了肚子里。
杨铨也不恼,笑着说:“你要是知道他的心思,可能就不会这么沉着了吧?”
郑驰乐抬起头:“什么心思?”
他记得那个家伙曾经对他媳妇儿图谋不轨!
杨铨说:“那家伙男女通吃,什么人都玩,但他口袋里一直装着一张照片,你猜是谁?”
郑驰乐脸绷了起来。
想起刘启宇对关靖泽下过药,他就觉得恼火,听杨铨说刘启宇一直留着张照片,他下意识就觉得那是关靖泽的。
不得不说杨铨这次的挑拨还真奏效了,一想到关靖泽居然被那个刘启宇带在身边,也不知道那家伙看着照片时在想些什么龌龊事,郑驰乐还真有点在意起来。
都怪关靖泽那家伙长得太招人了!
心里着恼归着恼,郑驰乐脸色却没变,语气也相当平静:“他爱带着谁的照片就带着谁的照片,跟我没什么关系。”
杨铨盯着他。
郑驰乐迎上他的目光,表情没有丝毫破绽。
郑驰乐永远都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杨铨有些无奈,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郑驰乐笑着目送他离开。
杨铨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否则迟早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郑驰乐的原则是杨铨抛出来的饵可以吃,但绝对不上钩。
-
杨铨离开县政府后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他抬头挡了挡太阳,对这样的气候有些厌烦。
这个地方太接近赤道,一年到头都不会太冷,仿佛从陆地出现开始就没见过雪花,没有半点冬天的味道。
他还是想念北方的冬天,一旦下起雪那就是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素毯,看起来冷冽又干净。那时候他跟家里那个老不死的相依为命,老不死又七八个儿女,远嫁的远嫁,去外面打工的去外面打工,同村的乡里同样也穷得响叮当,想匀他一口饭都是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来的。
他从小性格就野得很,什么都敢做,而且根本不能分辨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那时候也没有人教他,等到j□j岁的时候他才去上一年级,跟同班的人一比就是个大傻蛋。没有人愿意跟他一块玩,他每天就对着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课本干瞪眼,不过他愿意到学校去,因为那代表他可以不用看到家里那个老不死的。
后来他慢慢注意到了田思祥,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田思祥这个好学生,因为他的红领巾永远戴得整齐又漂亮,他的考卷永远比老师做的还工整,他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衣服不算新潮,但没有半点污渍,这对于一放学就到处撒野的山娃子来说是多么难得!
即使是城里下来支教的老师们也对田思祥另眼相看。
杨铨却知道田思祥家里比所有人都困难,因为他爷爷跟他父亲都死得很早,据说是什么“立场问题”,田家也被打砸了大半,他母亲落了一身伤病。
杨铨远远在田思祥家观望过,确实是家徒四壁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差生跟田思祥这种好学生自然不会有交集,事实上也是这样,几年过去,他除了远远看着田思祥之外从来没跟田思祥搭过话。
直到有一次老师搞什么好帮差活动,田思祥才开始主动跟他说话。听着田思祥耐心的讲解,杨铨突然觉得那枯燥的课本也不是那么难懂了。
可惜好事情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没过多久他偷东西被人抓了现行,田思祥正好路过。
当时他听到田思祥的好朋友刘贺劝田思祥当没听到,心里也祈祷田思祥快点走,他莫名地不想田思祥看到这么丢脸的自己。
可田思祥没走。
平时斯斯文文,连只鸡都杀不死的好学生田思祥居然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好言好语地替他求情。
杨铨觉得田思祥这人特别傻,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不再犯,他怎么就敢替他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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