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被逼辞职时我没管,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张世明语塞。
他之所以敬佩关振远、之所以唯关振远马首是瞻,就是因为关振远这在别人看来又臭又硬、谁都劝不动的脾气!
关振远做选择时从来都不以难易为衡量的标准,要不然他也不会接手当时正处于混乱状态的淮昌、在淮昌走上轨道之后又调往永交!
张世明说:“就算你想插手,也没什么好法子。”
关振远说:“靖泽会想办法,我相信他,他也该学着去维护、去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张世明说:“他们两个的感情确实好得不得了。”
关振远沉默片刻,坦然相告:“不仅仅是你觉得的那样,他们之间还有更深、更难分舍的关系。”
张世明的脑袋没绕过弯:“还能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一男一女——”说到一半他突然静默半饷,愕然地看向关振远,“你是说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张世明是搞新闻的,什么怪事没见过?
同性之间的恋情自古以来就有,古代时就有断袖的典故,讲的都是帝王对同性的宠爱,早起时袖子被枕住了,皇帝不忍吵醒对方,抽刀把自己的袖子割断!
对于这些记载跟跑新闻时碰上的现实案例,张世明是没多大感觉的。既然这个群体古往今来都存在,科学研究也证明这也许跟天生的遗传有关,张世明自然也不会用怪异的目光去看待他们,可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后辈身上,张世明觉得有点接受不来!
张世明跳起来说:“他们还小,振远你也还小吗?怎么就由着他们胡闹!”
关振远说:“你也差不多是看着他阿门长大的,你觉得他们要是下定了决心要在一块,我们可以改变他们的决定吗?”
张世明无力地坐回椅子上。
他叹着气说:“那还不如就让这事闹开算了,反正保得了这一回,也保不了下一回。”
关振远说:“这不像是我认识的张世明会说的话。”
张世明闭起眼想了片刻,说道:“行,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跟你一起扛!媒体那边我去跑跑。不过对方既然敢在那种地方闹腾,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揪出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才能真正把事情压下去。”
关振远说:“我再想想办法。”
张世明点点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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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靖泽已经开始奔走。
他第一个找上的是潘小海。
潘小海跟郑驰乐都是华夏之舟的创始人之一,建立华夏之舟的目的是创立各行业的交流平台、学习平台、互助平台,郑驰乐过于忙碌,基本退出了华夏之舟的运营,倒是潘小海始终扎根于互联网这块沃土。再加上童家那边的硬件支持,华夏之舟基本算是握在潘小海手里的!
不过华夏之舟的宗旨是平等、自由、互爱,即使潘小海是创始人跟维护人之一,也不能肆意删除华夏之舟上的话题和发言。
接到关靖泽电话时潘小海正忙于跟几个讨论得最热烈的人交流,试图让他们别再扩大这个话题。
那么要紧的事摆在面前,潘小海也顾不得跟关靖泽“内杠”了,他简单地跟关靖泽交待自己这边的进展:话题的扩散基本已经停止了。
虽然这几年互联网飞速发展,可也没有发展到后世那种“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地步,因此事态不算特别严重,他出面跟对方谈过之后那几个人已经同意删除那个话题。
关靖泽舒了口气,只要事情没有进一步扩大,一切都还能挽回!
关靖泽马不停蹄地找上另一个人:叶仲荣。
没想到正好就碰上了自己也身在漩涡之中的严民裕。
严民裕辞职的申请暂时被搁置了,但职务早就被停掉,所以他这会儿呆在家里。
照片的事情闹出来时他正好在华夏之舟上浏览新闻,听到上头惊疑不定的推测后严民裕豁然开朗:难怪他第一次见到郑驰乐时总觉得眼熟,原来眼熟在这里!
要不是拿静态的图片两相比对,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上面去——因为无论从言行举止还是从神态语气上看,郑驰乐跟叶仲荣并不相像!
严民裕是少数知道叶仲荣跟郑彤有旧的人之一,在比对过后马上就想到了郑彤头上!
严民裕想到年前刚通过的法案,心头突突直跳,连避嫌都忘记了,直接就找上叶仲荣。
叶仲荣自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郑驰乐在记者会上遭到逼问,正坐立难安着呢,严民裕就来了。
叶仲荣将严民裕请进屋,没想到严民裕关上门就说:“仲荣,我觉得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叶仲荣一愣,瞧着严民裕那冷冽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严民裕说的跟他焦虑着的是同一件事。
叶仲荣苦笑:“你知道了。”
严民裕说:“我想很多人应该都知道了。”他抬起头盯着叶仲荣看,“我以为你只是放弃了一段恋情,没想到你还抛弃了一个儿子。”
叶仲荣说:“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的。”
严民裕说:“那么知道后的这几年来你又做了什么?我没看到你做了什么。”
对于郑驰乐这个年轻人,严民裕是非常喜欢的,刚踏入仕途时郑驰乐还是个半大少年,这几年的磨砺将他打磨得越发光彩过人,就连被下放到奉泰那边的贫困变县也只是给了他更多的机遇!可就在郑驰乐的能力被人肯定、就在他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慢慢起步的时候,居然闹出这样的事!
叶仲荣见严民裕逼视着自己,顿时哑口无言。
他做了什么?因为郑驰乐说不想跟叶家有任何牵扯,所以他连写信给郑驰乐的次数都不多,还特意蓄起胡须挡着跟郑驰乐有七分相像的脸,怕的就是这一层关系被人发现。
叶仲荣说:“我是愿意认乐乐的……”
严民裕说:“是乐乐不愿意认你对吧?他帮你把借口都找好了,所以你有台阶下了,还能故作痛苦地说你很想做点什么只是乐乐不愿意接受!”他第一次对叶仲荣这个朋友说出可以称之为尖锐的话,“难怪乐乐不愿意认你。”
“民裕!”
“仲荣,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所以你的脾性我已经够了解了。”严民裕闭起眼,“我出问题你不管,我不在意,因为你确实没必要蹚那趟浑水。可乐乐不一样,你记不记得他才几岁?你记不记得他有多小?尽管他看起来不需要别人去为他遮风挡雨,可他真的不需要吗?应该享受到的父母的爱,他有享受过一天吗?”
“至少郑彤……”
“你觉得让自己儿子喊自己姐姐,是一个母亲做得出来的事情吗?”严民裕说,“你们都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你们要顾着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在乐乐说出‘不需要’的时候,你们如释重负,马上就把你们那少得可怜的‘父爱’和‘母爱’收了回去,我没有说错吧?”
面对挚友的质问,叶仲荣说不出半句反驳。
严民裕也习惯了叶仲荣这种处事态度,没盼着自己骂了几句后叶仲荣就醍醐灌顶、幡然悔悟,他只是觉得对叶仲荣有点失望。
在关振远的对比之下,叶仲荣的表现实在太与他向来的好名声不服,即使是他这个对叶仲荣了解最深的好友也对叶仲荣的不作为感到心灰。
严民裕说:“我还是会走的,等疫情好转以后我就去奉泰,这是我爸的意思,他觉得那边有一汪活水,迟早会漫出来涌向全国。我这次来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正式跟你道个别,等走的时候就不特意通知你了。”
严民裕没有说那汪活水是指贺正秋、孟桂华还是别的什么人,也不打算再跟叶仲荣细谈这些事。
见严民裕连“怒其不争”的神情都已经从脸上抹掉,只余下淡漠和坚决,叶仲荣就知道自己的犹豫和顾忌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这个好友。
他握了握拳,最后还是只能说道:“民裕,一路顺风。”
严民裕说:“谢谢。”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一打开门他就看见了关靖泽。
关靖泽也看见了严民裕,他打招呼:“严叔。”
严民裕朝他点点头,一语不发地离开。
关靖泽察觉屋内还残余着刚才的沉郁气氛。
他敲了敲门。
叶仲荣原本正用手撑着额头,听到敲门声后抬头一望,就瞧见了站在门前的关靖泽。
想到关靖泽跟郑驰乐的关系,叶仲荣隐约猜到了关靖泽的来意。
叶仲荣打量着关靖泽。
关靖泽长着副好皮相,可这皮相就是太好了,单独看未免有点难以服众。不过关靖泽目光清正而锐利,只要对视片刻,长相、年龄都是可以忽略的东西!
叶仲荣在评估关靖泽的同时,关靖泽也在评估着叶仲荣。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但关靖泽心头难免还是涌上了种种不平。
这就是郑驰乐的亲生父亲!
他身居高位,有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仕途顺遂、家庭和美,以至于郑驰乐的存在对他而言除了等同于“潜在危机”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逃避这件事逃避得已经够久了!
关靖泽说:“叶世叔,我来是想找你谈谈关于乐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