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在外人看来也是很有可能的——顾辙之所以当初要用大一新生、同班同学中的化学尖子,那不是他还没建立起班底、本钱也不多么,所以只能凑合着用,实验操作过关就行。
现在顾辙鸟枪换炮了,本钱至少比当初又膨胀了十倍,换点儿正经科班出身的基层科研人员,也绝对雇得起了。草台班子出现人人自危之心,可以理解。
尤其是今天看了顾辙在电视采访上的风光,吴丹青他们愈发有一种自卑的疏离感,觉得自己追不上顾哥的脚步,心生恐惧。
高处不胜寒呐。
顾辙原本倒是没想那么多,被女朋友一提醒,也觉得应该张弛有度,就想了想说道:“放心,虽然新式熔喷材料的研发用不上你们。隐形眼镜材料商你们还是可以继续下功夫的嘛。
做事情不要舍易求难,要专注于已经钻研过的领域继续深挖、做自己最擅长的。你们还是见识不够,以为我做出目前这种离心法新材料,就可以包打天下了?
离心法的材料,好处只是成本低、生产设备占用时间短,但性能不如模铸法是必然的,目前我们也只解决到近视度数300400度以下的低端镜片的降本生产。
那近视400度以上的人怎么办?离心法精度是怎么都达不到的,肯定要用更精密的硬镜。
另外,离心法只能造完全同心对称的镜片,所以必然配不了散光,低度散光的镜片肯定还是要求助于模铸法。(因为离心力甩出来的镜片肯定是同心圆对称的,不可能给散光单独做非对称补偿,隐形眼镜的散光度数没法超过300度,再高肯定要框架眼镜)
最后,离心法软镜的耐久度肯定是更差的,我们目前做的主要是月抛、半月抛,算是半消耗型廉价品。以后就不该往半年抛甚至更耐久、高附加值的硬镜品相延伸?
目前海昌也好,依视路也好,所有的模铸法硬镜同样没解决脱模时黏连、划伤表面的问题,都还要二次光学打磨。只要有任何一类材料进步、降低脱模损耗,省掉打磨,商业前景都比我寒假前卖出去那个技术还值钱!
我就这么随便一举,就可以举出那么多我们在隐形眼镜新材料领域的后续研发方向,随随便便想想,都知道这里面还有至少十几个发明专利、几十个实用新型可挖掘,这还不够你们慢慢努力?你们担什么心呢?”
顾辙全程端着一杯香槟,也不喝,就这么指点江山,轻轻松松就说得原本心怀恐惧、怕跟不上他前进速度的同学们,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么一想,确实不用急着找新的赛道,目前的领域还够继续深挖那么多东西呢。
要不说顾哥看问题总是站在全局高度,而他们只是几个打工做实验的,还是缺乏对整个行业的技术进步路线架构眼光啊。
吴丹青业务水平不是最好,暂时也没从顾辙的话里听出什么不妥。倒是孔超凡这个极度技术宅反应比较快,立刻意识到了几个他自认为几乎无法逾越的难点。
孔超凡便心直口快地指出:“顾哥,但是如果改为深挖模铸法硬镜的新材料,我们就没法沿着离心法软镜的聚谷氨酸水合物这条技术路线走了,在选材思路上也得另起炉灶啊。
硬镜不太讲究保湿效果,也不太依赖镜体贴合面空间的泪液填充调整折光曲率,在光学原理上就跟低度软镜有明显区别的。”
顾辙一抬手:“所以说,你们基础学习还是要加强呐。材料学终究是讲究分子基团特性、第一性原理的地方。根据特性需求变化、预测可能需要的换材方向变化,也是材料化学家应该做的功课。
你们现在还太嫩,比如,你们连物理课的量子力学都还没学吧?量子场论更是一点基础都没有,原子分子基团的微观特性了解,也可以说是毫无积累。总之,你们要加强学习,不过暂时,我还是给你们指几个实验的努力方向吧。”
孔超凡听了后,只有唯唯而已。
而班上物理最好的蒋从文,原本在实验室里只是最没技术含量的打杂,此刻听了顾辙这个说法,心中很是震惊:
“顾哥你已经学完量子力学和量子场论了么?你也太深藏不露了,上学期期末看你大物下也没多高分啊,那才教到广义相对论基础呢。”
顾辙高深莫测地笑笑,并不屑于回答。
利用分子基团的微观量子特性来预测宏观材料的性能变化,这在2016年之后也算是个常用的思路了。
尤其后世的人工智能发展过于迅猛,很多材料学尝试,甚至可以用计算机模拟来解决、来预测一些未知材料的可能特性,虽然准确率还有点问题。
再后来,到2020年之后,甚至有直接用人工智能模拟蛋白质基团的折叠效果的。
顾辙其实也不是很懂,但他作为一个科技掮客,吹牛逼说大话的本事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此时此刻,他当然是一边说那些高深莫测但绝对不错的大话、为自己寻找借口。
而实际上,他的每一个研发方向指点,都是来源于直接报答案的先知先觉。
什么量子力学,吹牛逼当神棍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