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老妓秋嫂点起了一盏豆灯。
“秋嫂嫂”云昭问,“温暖暖她娘被人扔进海里,也是骗人的”
秋嫂微虚着眼睛,露出回忆之色。
半晌,轻摇着发髻道“那倒不是。”
云昭顿时来了精神“嗯”
秋嫂似乎有些犹豫,又过了一会儿,才恨恨咬牙骂了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男女哦我也不是什么好的,跟他们半斤八两狗咬狗”
云昭“”
话匣子一开,秋嫂也不顾忌了“温长空本是有原配夫人的。当时那女人从外乡来,怀着个大肚子又无依无靠的,还是温大嫂好心收留她,像照顾妹子似的照顾她。”
云昭啊道“这是养了个白眼狼”
“可不就是”秋嫂冷笑三声,“原先好好的两口子,为了她,三天两头的闹。每次一闹,那女的就抽抽噎噎在边上劝架,越劝越糟。”
秋嫂起身,挺起肚子,惟妙惟肖地模仿温母当年。
“温大哥别怪嫂嫂,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嫂嫂不是故意推我”
云昭想起温暖暖自扇巴掌的破事,心道这母女二人真是一脉相承,不过晏南天倒是不像温长空那么笨。
她问“后来呢后来呢”
秋嫂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道“一次出海,温家嫂嫂把那女的扔海里去了。”
“哈”云昭挑高了眉毛。
居然是温夫人扔的
好一个移花接木把人家温夫人做的好事嫁接到了湘阳夫人头上。
秋嫂语气更低沉下去“温长空得知后气得要死,打了温大嫂,还要休她。嫂子当晚就上吊死了。”
云昭心脏微沉。
在大反派的剧透里,湘阳夫人的结局也差不多是这样。
“谁也没想到呀”秋嫂长长叹了口气,抱着膝盖,身体往后仰,“那女的居然没死,在岛上生了个孩子,好端端活着回来了。你是没见着,温长空当时眼都看直了,一副轻狂欢喜的样子,着实把人恶心得不轻”
云昭深以为然。
“那边温大嫂的丧布还挂着,这边就迫不及待娶新人进门你说说,他们是不是一对狗男女”秋嫂问。
云昭咚咚点头“必须是”
秋嫂露出点狡黠得意的神色,翘起兰花指,风情万种地扯了扯自己衣襟“不过呀,这些年我也没少故意恶心那女的说句不要脸的贴金话,也算是给温嫂子出口恶气了”
云昭摇晃着小木板凳,心情复杂地听完,又问“这些旧事,可还能找得到证据”
秋嫂摇头“当年便是糊涂官司,我也就是听了些、看了些,自己七拼八凑连蒙带猜。那会儿在船上的知情人,如今早也死得差不多了。”
云昭满脸失望都写在眉毛上“哦。那我走啦。”
秋嫂端起豆灯,送云昭出门。
“哎”过门槛时,秋嫂叫住她,低声道,“那温暖暖,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她,早没事晚没事,受伤的时机那可真是刚好哇,就像是冲着贵人”
“慎言”一声男子低喝从树下传来。
“哎哟”秋嫂受惊,捂着嘴巴,低头匆忙退回屋里,小心翼翼关上门。
遇风云冷脸走向云昭。
他道“秋嫂对温伯母和温妹妹有偏见,先入为主了。她说的话,不可尽信。”
云昭嗤地一笑“是是是,你就护着,啊,像你温伯父一样,好好护着”
她甩手往前走。
没走几步,忽地转身盯住遇风云“你好像提醒了我。”
遇风云皱眉“什么”
云昭盯住他微微紧抿的唇角,一点一点露出坏笑“先入为主说得好带路,回府衙”
遇风云不解其意“你什么都没查,怎么就要回去”
很显然,她和那老妓凑在一块儿,就净说人家温氏母女的坏话了。
“你管不着”云昭得意洋洋的样子,活像只翘起尾巴的狐狸。
谁说她不能破案了
短短几个时辰,她已经成功掌握了重要情八报卦
临波府距离海岸不过一两里。
海风带着微腥,扑在脸上又湿又沉。
官府安设的路边风灯坏了大半,也不见修。护卫挑灯上前,光晕在风中一摇一晃。
遇风云沉默半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不嫌脏”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显得复杂幽深。
云昭低头看了看脚下被海风浸润的青石板路,奇道“你也把我们京都人看得太娇气了吧这种路,九重山上能有十八条”
“我是说秋娘。”
“秋嫂嫂”云昭更加不解,“她哪儿脏了”
他紧皱双眉“她是个妓子,妓子和不同的男人睡觉。”
云昭忽地凑近,双眼睁大,眉毛挑得高高的,惊奇地瞪他“这就脏啦”
遇风云后退半步“自然。”
“噗”云昭笑出声,口无遮拦道,“那照你这么说,皇帝陛下坐拥三宫六院,每天都和不同的人睡觉,岂不是世间第一脏”
遇风云“”我不是我没说
护卫们“”苍天在上,你敢瞎说,我可不敢瞎听啊
云昭没回落脚歇息的院子,而是让人上前带路,径直去往温暖暖遇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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