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棉铃,最后开出了一片雪白的绒花。
常乐百姓也称呼这种花为白叠花,作为常乐县人,他们很清楚那一本《白叠之歌》那是县令寻人写出来的,乃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所以在这常乐县中,少男少女们对于白叠城的故事反而不如别处那般狂热。
但就算明知是虚构的故事,人们对于那个子虚乌有的白叠城,还有那一段发生在白叠城中的爱情故事,心中也还是有向往的,尤其是当这成片成片的白叠花盛开的时候。
在棉花丰收的季节,男女老少们身上挂着旧衣破布缝成的口袋,在田间采摘棉花,那县中吏员便在地头收购棉花,带籽的棉花,一斤两文半。
虽这棉花颇轻,这个年代的品种产量也不高,但是这价钱却很不错,一斤两文半,一亩地若是能产个百余斤,便能卖到二百余文,这是种别的庄稼很难达到的。
吏员们一面在田间地头收购棉花,一面又有人赶着牛车将收来的棉花运回城去。
自从去年冬末他们这里开始修水泥路,陆续发了几次徭役,现如今从常乐县城外面的主干道,颇长的一段路已经被翻修成了水泥路面,在这水泥路面上赶车运货,着实比那砂石路平稳舒坦得多,也更节约畜力。
这些从地头上收来的棉花,最后就被送到罗二娘的羊绒作坊去加工,在这个羊绒作坊中的某一间屋子里,女工们这时候正呼呼地转动着轧棉机。
早在当初罗用从那些大食人手中买到棉花种子的时候,便已令他的那些弟子们着手开始打造轧棉机,那第一台轧棉机,早在今年开春那时候便已造好并且投入使用了,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今年这一年,罗用要先靠这棉花挣些钱,待到来年,棉花种植在陇西大规模推广开了之后,他的这些弟子们就可以开始卖轧棉机了。
他们县中现在有个机械作坊,乃是以衡致打头,和其他几名弟子共同经营,另外他们手底下还集结这一批手艺精湛的艺人。
这些艺人里面,有当初从长安城那边带来的,也有在常乐县当地招来的,甚至还有这两年新培养出来的,手艺活这个东西,有时候确实也是要讲天赋,若是寻着那有天赋又肯努力的,教起来就很快。
现如今在他们那家机械作坊之中,已是囤积了不少轧棉机,大大小小好几个型号,价钱都定好了,就等着明年拿出来卖钱。
罗用叫他们尽量多造一些,不够钱尽管跟他说,他出面去找人借钱。当然到时候这些轧棉机卖掉以后,挣来的钱也有罗用的一份,毕竟是他提供的土纸,还投入了很多资金。
不仅是这羊绒作坊,针坊那边的收入也有罗用的一份,还有今年他们与太原郭氏合办的那一家针坊,虽是罗用的弟子们出面,但是这其中所得,其实也有罗用的一份。
罗用这一次在长安城中见了不少河东商贾,待他们与郭家的合作上了轨道之后,河东道还会陆续出现其他几家针坊。
罗用的那些弟子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匠人们,他们说掌握的造针技术,在这个时代来说应该是最精良的,而且他们还能打造一些制针器械,在相当大程度上节约了人力,这是其他人一时学不去的。
这回羊绒作坊这边正在使用的这个轧棉机,乃是由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一个名叫伊莱/惠特尼的美国人发明。
轧棉机在后世分为皮辊轧棉机和锯齿轧棉机,眼下他们正在使用的这一款便是锯齿轧棉机,因为草棉的棉籽极难去除,用寻常的棍压法很难去除棉籽,所以必须是要带锯齿的。
这款惠特尼轧棉机设计很巧妙,只需将棉花放入棉斗之中,摇动手柄,在机器的运转中,就能实现棉絮与棉籽的分离。
听闻在大食国,少女们手工剥除棉籽,劳动整整一日,所得也不过一捧棉。现在离石县的这些女工们转动轧棉机,片刻工夫便分离出一斗棉絮。
这就是机械给生产带来的便利,然后它将会在这日复一日的生产中,逐渐改变人们的生活,并且最终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