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之中,得到了湘儿的消息,大喜过望,一把拖住施林的衣袖道:“是谁?你说的是谁?”
施林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愕愕地道:“‘云梦医圣’之孙女,吴湘如,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韦明远惊喜交集,口不择言地道:“是的!是的!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施林喃喃地道:“她既不是大侠心中所欲找之人,那么我们的约定”
韦明远急道:“同样有效,快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她还牙吗?”
施林见他激动之状,倒不由觉得好笑,遂道:“此事说来话长,”
大侠不必心急,令正一切安好,我们站在这儿说话。也不是事,先坐下来再谈吧!”
说完先在溪边坐下,韦明远听说湘儿无恙,心中也放下了一块石头,遂坐在他的对面,焦灼地等待着。
施林却好整以暇地端起葫芦灌了一大口酒,慢斯条理地擦擦嘴,伸出舌头喷喷地理了一下才从容地道:“数月前我得到帮中弟子传言,说是姑苏虎丘山上新住了一个单身女子,非常美丽,只是来历不明”
韦明远插口道:“该死!该死!”
施林愕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韦明远觉察了,歉然地一笑道:“道长请别多心,我是在骂我自己,怎么什么地方都跑遍了,就没有想到上那儿去一趟!”
施林这才又接着说道:“那女子每天领一个孩子,站在门口,终日向远方盼望着仿佛在企盼一个人似的,贫道闻讯,就去看了一遍。”
韦明远吃惊道:“孩子!怎么我有了孩子?那孩子多大了?是男是女?”
施林望了他一眼道:“是个男孩子,大约有四五岁吧!怎么尊夫人有了孩子,韦大侠还不知道,这倒令贫道费解了!”
韦明远低头想了一下道:“差不多该有这么大,他一定是在我离家后才生下来的,我离开她有五年多了,一直没有见面。”
施林释然道:“这就是了,贫道来到山上,听见她口中只是喊韦大哥!韦大哥,明远大哥你怎么还不快来呢!”
韦明远听了心中极为感动,禁不佳流下泪来!
施林却不顾一切地道:“贫道并不认识那女子,故以认为她绝不是杜女侠或萧女侠,量情度理,一定是令正吴湘如了!”
韦明远道:“是的!只有她一直叫韦大哥,连婚后亦未改口!”
施林点头道:“令正对大侠用情极深,颇为令人敬佩!”
韦明远急忙又问道:“她怎么了,你跟她说过话了没有?”
施林道:“没有,我见她相思极苦,不忍前去打扰,只是吩附帮中弟子好生照顾保护,就离开了!”
韦明远起立一揖道:“多谢道长相告.在下此刻会心如箭,恨不得一步就到,请恕不能多作奉陪了,相约之事,我一定遵办!”
施林亦道:“大侠急于与尊夫人会晤,贫道不敢耽误。白冲天现在匿身于四明山中,大侠会见尊夫人后,就请与贫道同往除之,贫道在姑苏城中落脚相候,大侠若见丐帮弟子、随意吩咐一声.贫道立刻前来拜晤!”
韦明远道:“就是这么说吧,请恕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说完,施了一礼,举步如飞而去!
韦明远怀着无限的兴奋,昼夜不停地奔驰,终于在六天之后.赶到了姑苏城,匆匆又向虎丘山而去。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是诗人张继名传遐迩的“枫桥夜泊”绝唱,说尽了将近黎明的姑苏风月人情,流传千古,犹自脍炙人口。
韦明远起到虎丘山时,正是这时分,寒山寺的钟声在黑夜中响亮清越,一下下仿佛敲在他心上!
半山有一间孤零零的茅屋,还闪烁忽明忽灭灯火,韦明远有一种直觉,就是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中住他娇小可人而又忠诚的妻子,带他的儿子,彻夜无眠,在等待他的归来!
越走近屋子,他的心越感到充实而温暖,也更加速了跳动,甚至于没有勇气去推门直入!
直到窗前,他用舌尖舔破了窗纸,从洞中望进去!是的,一点也不错!
那儿,手托香腮,凝神对灯的女郎,不正是湘儿吗?
她长大了,成熟了,丰满了,改变得多了!
只是她也憔悴了。
不变的是她的娇稚与海洋般的深情!
听啊,那叹息,那低语,都是深情的呼唤:“韦大哥,你快回来吧,每天站在门外,我已经不知道数过多少次日落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会等你一夜的。”
“韦大哥,你还没有见过孩子吧,他长得真像你,每天都问我要爸爸,我骗他,也哄我自己”
“我说你出远门了,你就会回来的,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的眼泪快为你流干了,韦大哥,你快回来吧”
“韦大哥,有人说你死了,我不信,像你这样好人是不会死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突然站在我的面前”
韦明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窗外呜咽道:“湘儿,我回来了,你的韦大哥回来了!”
湘儿怀疑地抬起头来,望着纸窗,低低道:“韦大哥。我好象听见你的声音,最近我常常听见你的声音,有时是在梦中,有时是在幻想中,老天爷保佑,但愿这一次是真的,我再也受不起欺骗了,但是这一次我好象觉得跟以前不同”
韦明远忍无可忍,拍碎窗子,飞身而入,一把抱住惊喜激动的湘儿,泪流如雨,继继续续地道:“湘儿,真是我来了,不是梦、也不是幻想”
湘儿在他壮健有力的怀抱中,体验到这是真实的事,憔悴的脸上,绽开了如花的笑面,扶着他的脸道:“韦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都想得快疯了,韦大哥,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失去了你,我几乎活不下去了”
韦明远吻着她的脸,她的泪,她的头发。
可是他却无法抑制使自己涌如泉流的眼泪。
在湘凡如黛的青丝上,他发现了许多丝丝的白发。
长相思啊摧心肝,摧心肝啊鬓成霜。
韦明远激动地拥得她更紧,高声叫道:“湘儿!可怜的潮儿,我不再离开你了,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了,我们生在一块儿。死在一块儿”
湘儿伸手捂住他的嘴道:“韦大哥。别说死,我们活到千万年”
两人都不说话了,在沉默中,她们体验着不朽的情爱。
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韦明远轻声道:“湘儿你吃了许多苦吧?”
湘凡悠悠地道:“我我还好。只是爷爷死了”
韦明远厉声道:“是的。我看到了,爷爷的遗体还是我收拾的。告诉我,是谁杀死了他?我一定,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湘儿还没有开口,里屋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湘儿忙道:“你把孩子吵醒了!你还没有见过他吧!来,看看去。”
说着挣开他的怀抱,拿起烛台,走向内屋。
韦明远在后面跟着进去,他的心又开始跳动了
烛光照着一张纯洁无邪而又使美的小脸。似乎畏惧着光亮的照射,朦胧中伸出小手遮住了眼睛。
韦明远看孩子,强抑住内心的激动。
这孩子的脸有一半像他,另一半却不像湘儿。像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韦明远的手依然拥在湘儿的肩膀上,轻声地道:“湘儿.我不知你有孩子了,你该早告诉我的,我若知道了,我一定不会离开你,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湘儿忽然不安地扭动一下道:“不!韦大哥,他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生的,可是他却是你的孩子,你看他的脸多像你。”
韦明远大惊道:“湘儿!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明白。”
湘儿平静地道:“他是萧姊姊的孩子!”
韦明远的背上开始淌下冷汗来了,嘶哑喉咙道:“萧姊姊,是萧循?”
湘儿道:“是的,孩子是她生的,可是她把他给了我,从孩子刚懂事,她就告诉他,说她不是她的妈妈,后来见了我,她就把孩子给了我,让他叫我妈妈。韦大哥,孩子真是你的吧,他像你极了,我真喜欢他”
韦明远突然想到自己与萧湄缠绵的一夜。面对着纯净的湘儿。他的心中有着许许多多的惭愧,歉咎地道:“是的,湘儿,我很对不起你!”
湘儿却毫无温意地道:“不!没有什么!爷爷曾经跟我说过,我先天不足,不能生孩子,我担心极了,现在就太好了”
提起吴止楚,韦明远的心中泛上一阵恨意,大声道:“你在哪儿碰到萧湄的,是她杀死了爷爷?”
湘儿连忙道:“不,不是萧姊姊,反而是她救我出来的”
韦明远吐出一口气,追问道:“那么是谁?是谁杀死了爷爷?”
湘儿迟疑了片刻,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韦明远着接道:“她从哪儿把你救出来的?”
这次湘儿回答得很快:“从一个石率中,我在那儿被关了好几年,前几个月才被萧姊姊救了出来,以前我真怕见不着你了”
韦明远突然道:“那是水道秘室,是你哥哥的地方。”
湘儿满脸痛苦:“不!不是!”韦明远深沉地道:“湘儿,你不会说谎,你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了。“湘儿痛苦地对韦明远叫道:“爷爷不是哥哥杀的,我敢担保不是他。”
韦明远道:“这我晓得。杀你爷爷的是文抄侯,他故意乔装成萧湄的样子让你看见,但是你哥哥是在场的”
湘儿痛苦地道:“韦大哥,你不会去杀死他吧?”
韦明远坚决地道:“我要替爷爷报仇。”
湘儿突然抓紧他的手,流泪恳求道:“不,韦大哥,我求你别那么做!”
韦明远道:“他杀你爷爷,又把你关起来,你一点都不恨他?”
湘儿道:“是的,我不恨他。我从来不会恨人,何况我的哥哥韦明远怒声道:“他掳劫你之时,何尝有兄妹之情。”
湘儿突然跪一下来,抱住他的腿道:“韦大哥,我求你饶了我哥哥吧。他实在是个很可怜的人,我们吴家就剩他一条根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韦明远坚决地道:“他已更名任共弃,不再姓吴了。”
湘儿凄苦地喊道:“不!他是我的哥哥,我总不能眼看着你杀他他们在这儿一阵哭闹,早将床上的孩子吵醒了,见到这种情状,吓得在床上哭了起来。
湘儿连忙又在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柔声安慰道:“乖儿,别怕,你看,你爸爸回来了,叫爸爸,叫呀!”
孩子把脸藏在湘儿的怀中哭叫道:“他不是爸爸,他是坏人。他欺负你”韦明远长叹一声。走到外面坐下,低头垂泪!
湘儿却没有跟着他出来,依然在床上柔声地哄孩子,她的脸上散着母性的光辉,她的声音中充满厂母爱。
良久,湘儿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来,孩子怯生生地望着韦明远.湘儿温柔而又鼓励地推了他一下。
孩子才生涩地喊道:“爸爸!我错了,刚才我不应该骂您。”
韦明远满是怜借地拉住孩子的手,温和地道:“你没错,爸爸不应该对妈妈很凶。”
湘儿欢声道:“韦大哥,你答应我了。”
韦明远勉强地道:“湘儿,当着孩子的面,我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湘儿正经地道:“不,我一定要你答应我,否则你就先杀死我”
孩子立刻又扑到湘儿的怀中哭喊道:“妈妈,你不能死,你死了,湄儿就没人疼了”
望着他们母子哭成一团的样子,韦明远不禁英雄气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摇头,柔声道:“好吧,只要他不再侵犯我,我保证不去伤害他。”
湘儿满是感激地提起韦明远的手吻着道:“谢谢你,韦大哥。”
孩子也跟着过来。依假在他们中间。
韦明远慈祥地扶着孩子的头道:“他叫湄儿。”
湘几忸怩了一下道:“他叫纪湄,韦纪湄,名字是我取的。韦大哥你说好吗?”
韦明远想到萧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讪讪地道:“好!这名字很好。湘儿,谢谢你很大量。”
想了一下又道:“萧湄现在在哪儿?”
湘儿尚未答话纪湄已抢着道:“萧姑姑就在附近的庙里,她现在法名叫百绝,她不常来,可是每次总给我买许多东西。”
韦明远惊道:“法名?百绝?庙里?”
湘儿黯然道:“是的,她已落发为尼了,明天你该去看看她,她实在很可怜,我劝过她多少次,可是她一定要那样做!”
韦明远百感交集,瞎然无语,良久始道:“她已经更名百绝,可见早已把我绝了,古佛青灯,应该是她最好的归宿,我又何必再去扰她清修呢!”
湘儿正色道:“不然,百绝情难绝,她虽已落发,可是每次来,都殷殷地问起你,可见对你并未忘情”
韦明远痛苦地道:“湘儿!我请你别说了!”
湘儿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说清楚,她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因为你,我觉得她还年轻,你该去劝劝她,只要她愿意,我不在乎你分一半感情给她。去吧,等天一亮就去,韦大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做事情该负责任!”
韦明远默然无语。
纪湄却睁大了眼睛道:“爸爸,妈妈,你们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韦明远苦笑地扶着他的头道:“孩子!有些事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
朝阳满山,雀噪不已!
虽是春天,早开的花朵已开始凋零。
荒僻的小魔前,一个秃顶的小尼姑正在弯腰扫着地上的落花。她的扫帚根本没有碰地面,却将片片落叶都归聚成一堆,这情景若是让俗人见了,一定又会惊诧不止,可是在韦明远眼中却不值一笑。
他朝庵门笔直走去!
小尼望了他一下道:“这是私人家庵,不可以烧香随喜的,山下的虎跑寺,那儿香火很盛,请施主到那里去吧!”
韦明远笑一下道:“我不是来烧香,我是找人的!”
小尼道:“施主要找哪一位?”
韦明远道:“我找萧姑娘,萧湄姑娘!”
小尼望了他一眼道:“此地是尼庵,怎会有姑娘?施主找错地方了!”
韦明远这才想起萧湄已然更名,遂道:“我找百绝师太!”
小尼道:“家师正在早课,有命不得打扰!施主等一会再来!”
书明远微笑道:“不要紧,令师与我乃是故人,她不会见怪的!”
说着便推门丽人,小尼在后急叫道:“嗨!你这个人怎么硬闯呢,回头家师怪罪下来,叫谁担待呢,你再不走开,我可要不客气了!”
韦明远不理他,继续进前,突然身后有急风袭来,回手一拂,觉得那劲道还挺强,不由得愕了一下。
那小尼似乎想不到韦明远如此高明,望手中被拂断的帚柄,张目瞪口,莫知所以!
韦明远笑了一下。回头道:“习技最戒轻露,尤其是出家人,更要不得,我需要惩诫你一下,警告你以后不可随便出手伤人。”
说完轻弹两指,两道黄光应手而出,无声无息,击中小尼的软麻两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
可是她的神智是清楚的,看见制住自己的,竟是对方拂袖时所带去的两段竹梢,不由得呆住了。
韦明远一直走进去,看见庵堂上正中放着一张蒲团,萧湄盘腿坐在那儿,对他的进来,视若未睹。
韦明远不敢打扰,悄悄地坐在旁边,看她。
她秀丽的脸上,完全失去了戾气,代之以一片祥和,只是满头青丝,已成牛山濯濯,望去特别刺眼。
一位曾经呢咤风去的水道盟主,想不到竟会成这步田地,韦明远看着,不禁悲从中来!
就在他抬起袖子拭去泪痕之际,萧调平静的脸上,突地起了一阵颤动,立起身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冤孽!只道心已如止水,孰料波自无形来!”
韦明远激动地叫道:“湄妹!你”萧湄平静地道:“我叫百绝!”
韦明远道:“百绝情难绝,循妹,你不要再骗自己了!”
萧湄叹息了一声道:“也罢!随你怎么叫吧!看来今天的早课是做不成了!”
韦明远高兴地道:“湄妹!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萧湄体验到他声音中的热情,内心一阵激荡,可是她立刻又压抑住了,故意装成冷冷地道:“多承故人远道相访,并谢代为管教小徒!”
韦明远脸上一红道:“好你在里面全都听见了,我只是跟她开玩笑。”
萧湄道:“定能生慧,慧中自有知觉,远在五十步之外,我已经知道你来了,我本不想见你,只是不忍心太辜负你”韦明远急忙道:“不忍就是未绝,既不能绝,何必又叫百绝.自绝而又绝人呢,湄妹,我们今天须要好好谈谈”
萧湄道:“等一下,小徒现在还被你制在门口,时间一久。害她成了残废,少不得又多了一个恨你之人!”
韦明远歉然地道:“对不起,我见了你,心中又忙又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马上就去将她放开,同时替她活活穴脉!”
萧湄笑着道:“不劳大驾,还是我自己来吧,找还有事情差她做呢。”
说着移步出门去了,望她身披袈裟的臃肿背影,韦明远不觉心中又是一阵难过,盈盈的几将泪下。
过了很久,萧湄才一人进来,神色非常奇特。
韦明远问道:“你的徒弟呢,我该对她道歉的!”
萧湄道:“我叫她有事情去了,你不必对她道歉,只要以后对她好一点,多照顾她一些就好了!”
韦明远奇怪地道:“湄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湄神奇地笑道:“没什么意思,你是她的师伯,照顾她一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韦明远虽然觉得她的话中别有深意。可是也,兑不上来,只是出神地去体验它,萧循却开口道:“你中是要谈谈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韦明远这才从出神中惊醒过来,呐呐道:“千言万语。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还是萧湄先开口道:“看到孩子了吧?”
韦明远伤感地点点头道:“看到了!谢谢你!”
萧湄轻轻一笑道:“为了什么?为了我替你生个儿子?”
韦明远摇头道:“不!为了你救了湘儿,也为你把孩子给了她。更为了你因我所受的许多委屈,以及替我所做的许多事!”
萧湄低声道:“别谢我,在我的立场只有这么做,我本人固属残花败柳,但孩子是清白的,他不能没有父亲,何况”
她的声音突然转入一种空虚的凄凉。
“何况你本来就是他的父亲,这一点你该相信。”
韦明远痛苦地叫道:“湄妹!我相信你,那天早上我不该那样对待你的,我本身并没有权利对你那佯要求!”
萧湄凄苦一笑道:“事实上我很感激你那样对我,你对我失望.证明你对我还有爱情,否则你大可以当作一觉扬州青楼梦”
韦明远用手掩住脸,哀声道:“湄妹!我求你别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萧湄温柔地走到他身边,拿下他的手,轻轻道:“明远!别太责怪自己了,我也有错,那件事虽令我痛苦终身,可绝没有其他因素,我原该告你的,现在”
韦明远立刻即作一个拦阻的手势道:“湄妹!别告诉我了,我不想听,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个冰晶玉洁的女孩子,像我们初识时一样!”
萧湄轻唱了一声,半晌才道:“现在不说也好。好不容易久别重逢,我也不愿意谈那些扫兴的话。明远,你还是那样的年轻,你一点都没变!”
韦明远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湄,你可变得多了。”
萧湄微抬一下眼皮道:“我老了。”
韦明远急忙道:“不!你变得温柔了,更像一个女人了!”
萧湄苦笑道:“那是寂寞的关系,寂寞的岁月磨去我的火性,寂寞使人自卑,我发觉自己的缺点太多,自然就会迁就别人了。”
韦明远望着她,听她似挽歌般的低语,不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湄妹我太对不起你了,请你立即还俗吧!脱掉这身倒霉的衣服,你还年青,我们;王有无穷的岁月”
萧湄苦笑轻问道:“是吗!那么湘儿呢?”
韦明远呆了一下道:“她是纯洁的女孩子,她不会嫉妒的,我们可以一同生活,你可以像姊姊似的照顾她。而且她也需要你。”
萧湄摇头道:“她简直是个无邪的女神、我怎能忍心去割她爱。”
韦明远叫道:“这是她的意思,是我们共同的希望!”
萧湄的脸上泛起希望的光辉,但立刻就黯淡了下去。
韦明远的心随着她的脸色而亮,也随着她的脸色而沉!
隔了许久,萧湄的神情突然一变,仿佛决定一件重要的事。谈淡一笑,以平静的声音道:“这件事等一下再商量吧,我们不要当着佛像谈言这些,那是冒读神明的,到我的内室去慢慢再说吧。”
说着首先站起身来,向另一个小门进去,韦明远猜不透她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犹疑地跟在后面。
萧湄的内室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石锡外,仅一床一厨。榻上并无枕衾,她简直就是修的苦行掸!
韦明远从这张石榻,想到满铺锦绣的画肪,想到那绮丽缠绵的长夜,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萧湄点头道:“是的,我在这里度了一个寒冬。”
韦明远开心地问道:“别说冬天了,春夜也够寒峭的,你不冷口马?”
萧湄摇头道:“不冷,我虽然享过福,可是我也能吃苦,朔风凛烈,我仍安之若泰,因为我心中有一团火燃烧!”
韦明远激动地抱住她道:“湄妹,你太苦了!”
萧湄却冷静地挣开他的怀抱道:“你请在榻上坐一下,山居简陋,无以待客,幸好我还藏有梅花雪酿一缸。聊以充茶,一款佳宾!”
说着姗姗地走过去,打开厨门,拿出一个白瓷小缸,及两个竹根挖就的杯子,满满的注上两杯。
递了一杯给韦明远道:“上次相逢,我还能力你烧几样菜。现在只有这个了!”
韦明远木然地接过,见那酒杯中,色泛微红。浓香扑鼻,即使是不喜饮酒之人,见了也会爱不忍释!
萧循举杯,神色惨淡地道:“劝看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语音很艰涩,令人鼻酸。
韦明远奇怪地道:“湄妹!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萧湄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这不过是我一时的感触,干吧!就算是祝我们再次重逢好了,唉!相思不如不见”
韦明远怕引起她更多的伤感,连忙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钦而尽,还向萧湄照了一下杯子!
萧湄仍是带那种凄凉的美容,慢慢地喝完了杯中的酒,两个人又开始陷入一种沉默地相对。
渐渐地,韦明远的内心燃起一种异样的火焰,生理上起了一阵迫切的要求,他只有一种感觉需要发泄。
萧湄的眼角也荡起春意,配上双颊,艳红如火。
韦明远突然似猛兽般地扑过去,擒住萧湄!
庵外,山风骤起,花又凋落。黄莺在林梢婉转,唱着求偶的恋曲。
春,浓浓的笼罩虎丘山。
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