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发了半天怔,心中十分气恼,现在双刀、马匹和行李财物全都没有了,自己单身徒手,可怎能对付群贼呢?想了一想,便只得到县城去。自己也不想去找官人,只要到那边的镖局里去借一件兵器,然后自己就上山复仇。
当下又出了这柴扉,找看大路,向东走去。一面走,一面解下头上的绸帕抽浑身上的泥土,越想刚才自己落阱遇险的事,就越生气。并想孙正礼来此被擒,大概他也是吃了亏不知贼人设有陷阱。这个铁棒汤雄的手段也太恶毒了。边想边走,两脚发疼,心里却燃烧著一把怒火。
此时天光已大亮,天际虽然仍有薄薄的云雾,但太阳光还能穿透了薄云散漫下来,不过不很强烈。路上已有人行走了,除了像在当地往的乡人模样的推著车,提著篮子往城里去,只有一大队客商,的五六十人,驱车往西去走。像昨天秀莲那样单身匹马的行路人,简直没有。此时秀莲虽仍是踽踽独行,但没有了马匹和双刀,好像是个村女一般,倒不甚有人对她注目。走到县城的西关,她两腿觉得十分疼痛,便找了一家店房。
进了门,店家见她连行李都没有便问说:“姑娘是找谁的?”
秀莲喘着气说:“给我找一间房子,我歇歇。”
店家又问说:“姑娘你是由哪儿来的?后边还有别的人吗?”
秀莲瞪目道:“你就给我找房子罢,多问其么话?我住店给你钱就是了。”
店家见这位姑娘的脾气不小,遂只得找了一间房子,让秀莲进去。
秀莲到屋内就坐在炕上,对店家说:“我是到山西找亲戚去的,亲戚是镖行的人,现在有要紧的事等办。刚才我走到西边的山上,遇见二三十个强人把我的马匹和行李全都抢去了,我不能甘心,我要请你们地方镖行的人,帮助我夺回行李马匹。”
那店家听了却连连摇头,他又开了个门缝,向外看了看,然后悄声对秀莲说:“姑娘你别声张,你说的道办法不行,本地倒是有两家镖店,可是那两家店里的镖头,都跟山上的人通气儿,你要去找他们,不但他们不能帮助你,还叫你更吃大亏。姑娘,你千万别声张,歇一歇,想一想有其么投奔之处没有,就赶紧走罢!”
秀莲一听店家这样说,就想由他的嘴里探出山上的盗贼及本地镖行人的情形,遂就故作惊讶地问:“怎么,你们这里镖头跟山里的强盗都有勾结吗?难道衙门也不管?”
那店家说:“衙门怎么能管?这县城里有两家镖店:一家是聚杰,在东关,大镖头白面灵官韩志远。城里有一家父子镖店,少掌权子叫猛虎常七。这两人都跟山里的铁棒汤大爷是盟兄弟,都是太行山东有名的好汉。再说那汤大爷住在山里的村子里,外面人都知道他是山寨主,其实他手下的那些喽啰,全都是山里的住户。你说官人怎能全剿尽他们?”
秀莲听了就不再言语,心里却记下那两个镖局的地点,然后就对店家说:“你给我做点吃食去,我的行李虽都叫强盗给劫去了,但我身边还带著点钱,不能欠你们的账!”
店家连说:“那不要紧,姑娘你是被难的人,就是白住两天也没其么。”
当下店家出去了,秀莲就坐在炕上歇息,心中越想越气,同时觉著人单势孤,到底不好办事。由北京出来的时候,原想到了深州就捉住花枪冯隆,找回杨大姑娘,哪里想得到还遇见这些事呢。
想了半天,两腿觉得好一些了,店家也把饭送过来。吃完了饭,身体更觉得舒适,便站起身来,找著店家说:“我进城去找个熟识的人,少时就回来。”
店家正在房里谈著这位在太行山被劫的女客,听说她要出去,虽然她在这里没有行李作押账,可是也没有拦阻她。
秀莲出了店门,一直进城。今天城正有集市,卖各种东西的全部摆著摊子,往来的人也很多。秀莲杂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招人注意,秀莲就留神看那些摊子,见有一个是卖铁器的,摆著犁头锄头之类,旁边放著两秆扎枪,一柄铁片刀。其实只有这样的兵器,秀莲也可以闯到山上,再与群贼厮杀一阵,但是可怜秀莲现在的身边一个钱也没有,只有那四颗不能显露出来的珍珠。
正在走着,忽听身后一阵马蹄之声,旁边的人都说:“来了!来了!”秀莲赶紧回头去看,就见西边来了一匹红马,乘马的是一个红衣红裤、细眉长眼的女子,街上的人全都向她注目。但这女子在马上却顾盼自如,非常得意。
秀莲明知道女子便是纪老六所说的那个在镖店里住的女子,因就想:这个女子怎么这样奇怪,她为甚底要穿著一身惹人注目的衣裳呢?此时红衣女子正由秀莲的身旁经过,秀莲突见她的身旁挂著一对宝剑,也都垂著红绒穗子。秀莲心中蓦然发生一种念头,便起精神,紧紧跟随著这个红衣女子行走。
秀莲虽然是步行,但那红衣女子也像故意招摇似的,马走得并不快,所以秀莲能够紧紧跟上。
少时走出了东门,眼前就有一座镖店,字号就是“聚杰”那红衣女子来到镖店门前,就要下马,秀莲突然赶了上前,蹿起身子,双手向红衣女子推去,红衣女子嗳哟了一声,摔下马去。
街上的人和镖店门首站的人,全都惊讶说:“啊!”这时俞秀莲早已抢过双剑乘势上了这匹红马,一手捶著马胯,一手放辔,口中急喊:“闪开!闪开!”
街上的人惊慌四避,俞秀莲便纵马离了这修武县的东关。然后她找著大路,一直往西,又奔往太行山贼穴去了。
行不及一里许,身后就有人大声喊叫,秀莲随行回首去望,只见有三匹马飞也似的赶来,大概就是那镖局里的人。秀莲并不理他们,只催马往西,少时就进了山口。顺著刚才经过的路径去走,只见山中的雾气全敛,只有那上面最高的山头,还飘浮著冉冉的白云,回头一看,后面追来的那三匹马也进了山口。
秀莲同时催马向上行走,同时特别谨慎地注意地下有无埋伏,她才一望见那山谷的下坡路,就见那里有十几个小毛贼正在那里张望。秀莲回手抽出双剑来奔将过去,向十几个毛贼挥剑就砍。
那十几个毛贼一齐用单刀木棍招架,四五下,秀莲就砍倒了三个毛贼,其余的一齐往山坡逃去。
秀莲一手挽缰一手握著双剑,往坡下去赶,同时特别谨慎小心。行走不远,又看见自己早晨所陷入的那个土坑,此时尚未掩盖。秀莲就下了马往阱中去望,只见里面只露著些树枝破席头,自己失落在里面的马匹和双刀全都没有了。
此时,逃下坡去的那十几个毛贼,齐都大声呼叫,叫来了二三十人,个个手中全拿著家伙。再抬头往上去看,只见由县城追下来的那三个镖头已下了马,各拿出刀,向山坡下赶来。此时俞秀莲真是后有追兵,前有贼众,而且地下还不知埋伏著多少陷阱。但她毫不畏惧,只管牵著马往山下跑,少时就跑下了山坡,又飞身上马,将手中的双剑“呛”的一声响,往左右分开,真如两道电光一般。
然后她驰马闯入贼群,挥剑乱砍,砍倒几个贼人之后,就见那为首的过来了,双手持著一根五尺长的铁棒,喝一声:“俞秀莲!住手!”贼首一出头,小贼们便也不敢再胡乱动手,就都散开了,各举兵刃将秀莲围在当中。
秀莲面上毫无畏色,同时提防著贼人暗算,看着这持铁棍的人,就见此人身体很是魁伟,黑脸膛,有些连腮胡子,遂就问:“你是这山上的贼头目铁棒汤雄么?”
那人面现怒色,说:“你不要开口骂人,我就是这里的庄主汤雄。”
正说话间,追赶秀莲前来的那三个镖头都已赶到,铁棒汤雄骤增声势,他先赶过去与那人去说话。这里秀莲也不下马,她只双手横剑,提防著四下的贼人,就见那铁棒汤雄过去与那三个人商量了几句话,然后那三个人都把马匹交给别人牵著,他们就一同提著兵刃,气忿忿地走过来。
当时,首由铁棒汤雄发话,他说:“俞秀莲,昨天我就知道你已来到山下了,今天早晨你上了山,落在陷阱里,险些被我们拿获。后来你虽侥幸逃走,但我知道你必还要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候你,现在你下马来,咱们两个人斗一斗。我要叫我手下的人帮助,赢了你也不算英雄!”
秀莲冷笑看,就跳下马来,那三个镖头也一齐持刀走过来说:“俞秀莲,你先把马匹和双剑还给我们。”
秀莲一抡剑,威吓那三个人说:“你们且退后,我若败在汤雄手里,那时把甚么东西都还给你们。”
铁棒汤雄也请那三人边后,他就一伦铁棍,向秀莲说:“动手吧!”就一个箭步蹿过来,将棍向秀莲就打。
秀莲身子一闪,双剑反向汤雄的左臂去刺,汤雄将棍横扫,秀莲却用双剑横著一磕,只听“锵”的一声响亮,汤雄的沉重铁棍几乎失手。旁边那三个镖头见俞秀莲竟敢以宝剑去磕铁棍,不由都面现惊异之色。
此时秀莲的双剑分开,一剑挡棍,一剑直刺咽喉,吓得汤雄赶急过几步将根抖起,想要不叫秀莲的双剑近身。但秀莲并不正面敌他的铁棍,却左蹿右跳,两口剑似毒蛇一般,直向汤雄身上去棚。
旁边那三个镖头一看俞秀莲的武艺高强,身躯敏捷,汤雄眼看就要吃亏,他们就彼此一使眼色,一齐抡刀过来。汤雄赶紧拉回铁棒,跳到一旁喘气。此时三个镖头的单刀围住秀莲一对双剑,交手不几台,秀莲就用剑刺伤了一人。旁边的众贼一看他们这里的人受了伤,便都急了,仗著他们的人多,便一拥齐上。二三十人,有的持木棍,有的持钢刀,有的拿钓竿子,四下向秀莲来打。
秀莲便展开双剑,前杀后砍,两道剑光护著她的身。她的身子随看剑光跳跃,眼看着又被她砍伤了五六个人。
这时,汤雄却抡著铁棍搅在中间,他远声喊道:“住手!住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虽然他这样喊著,可是俞秀莲的剑下又搠倒了两个毛贼,其余的都纷纷逃散。
汤雄便用铁棍横住秀莲的双剑,急急地说:“俞秀莲,你不要打了!我们算是败在你的手里,现在就赔还你的马匹和双刀!”
秀莲见汤雄这样说,她便住了手,横剑站立,气忿忿地说:“你们只还我的马匹跟双刀也不行。我师哥孙正礼是到你们这里来,被你们给害死了,我非得杀尽了你们,给我师哥报仇不可!”
铁棒汤雄却说:“孙正礼前两天到这里来,不错,他是堕在陷坑里被我们擒住了,可是,我们并没有杀害他。我汤雄也是个好汉子,那陷坑是保护我们村子的,但凡是陷坑里捉住的人,我决不杀害!”
秀莲问说:“那么我孙师哥现在其么地方?”
汤雄说:“我们把他捉住,他的腿摔伤了,我们要请他在这里养伤,跟他交个朋友,但他却向我们大骂。依著紫毛虎张庆是要将他杀死,可是我决不肯,我腾出一间房子来请他住著养伤,并托我一个姓史的朋友保护他。不料在前天夜间,他跟我那姓史的朋友竟一同逃走了,并拐了我两匹马和许多银两。”
俞秀莲一听是姓史的人将孙正礼救走,他就不禁心中一惊,赶紧问道:“你那姓史的朋友甚么名宇?”
汤雄尚未口答,就见山坡上又来了两匹马,马上是一老一少。那老年人髯发皆白,技著一件大棉袄,招手叫著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汤雄等人一见这老人前来,齐都很恭敬地迎过去。那老年人策马下了山坡,见了秀莲,他就掀髯笑道:“这位姑娘就是钜鹿县铁翅鹏之女俞秀莲么?”
秀莲点头说:“不错,你老人家贵姓?”
这老年人便自报名姓说:“我叫常伯杰,年轻时有个外号叫坐山雕。你父亲是直隶音的雕,我是河南音的鸣,我们两个老雕当年在江湖上也会过几面,我很佩服那位老兄,武艺实在比我高强。我现在老了,在这里开著父子镖店,猛虎常七那就是我的儿子,这些人都是我的侄子和干儿。”
秀莲一听就不禁冷笑,说:“老镖头,你既然和我父亲相识,想你也是一位前辈,但你为甚么要收了这些强盗的干儿呢?”
那老镖头听了却不禁脸红,便摆手说:“这里的事你不晓得。来,你们现在既已打完了,我们找个地方细谈谈!”
铁棒汤雄便要请秀莲到村子里去谈话,秀莲想了一想,便冷笑着点了点头。汤雄便叫人替秀莲牵著那匹红马,又叫人收拾地下躺著的那些受伤的人。他将手中的铁棍也交给别人,便带著秀莲和那几个镖头一同进到村里。
这座山谷的面积很大,村中约有三四十户人家,房子全都很破,在这里住的也都是些穷人。
秀莲双剑永不离手。到了那铁棍汤雄的家中,被让进一间大屋子内,几个人全都坐在板凳上。有穿著破衣像是仆役样子的人给他们献茶。
那常老镖头就说:“俞姑娘你看这里的人有多么穷,他们就是打劫也得不来钱,因为现在客商们都是成群打伙地走过山去,他们瞧着眼馋也不敢下手。”
又说:“我这干儿汤雄因为在江湖上受了朋友的连累,犯了大案才逃到这里来。他教给这山里的人练武,并不是为打劫客商,却是为保护他。自然也有些不肖的人,就做出些非法之事,所以远近传说起来就都说他们是些强盗,单身的客人也不敢从此经过了。其实也是冤枉他,他若果真是强盗,你想我们做镖行买卖的如何还敢跟他们接近?”
秀莲说:“老镖头,你也不必替他们洗刷,我又不是官人,他们即是强盗,也用不著我来剿办。现在我来到此地,就是为我的师兄孙正礼。他们若将我师兄送出,再把我的双刀和马匹交还,我们立即就走。因为在旁处我们还有要办的事情。”
旁边铁棒杨维却说:“孙正礼碓实叫爬山蛇史健给救走了。”
秀莲一听,还疑惑是另一个史健,便问说:“这姓史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汤雄说:“是个胖子,他是山西有名的人物。我与他本无深交,可是那天孙正礼被我捉住,晚间他就来访我。第二天他拐走了我的两匹马和不少的钱,就带著孙正礼跑了。我也不能追赶他,因为此人极为狡猾,而且他在山西的朋友很多。”
秀莲便暗自沉思,早先在北京搅在自己与李慕白中间的那个史胖子,想不到他如今又出现了。自量汤雄说的这话不假,而且孙正礼也不会走远,于是就说:“那么你将双刀马匹还我,我去找他们去,若找不回来,还得朝你们要人!”
旁边常老镖头却说:“汤雄,你就把双刀马匹还给人家吧。”
此时,杨雄国见俞秀莲态度傲慢,说出的话毫无情面,他不由得生气,便忿忿的说:“好,我将双刀和马匹还你,你去找孙正礼。若找不著他,回来咱们再决一生死,我汤雄挑出性命赔你的师哥!”
秀莲也气忿忿地站起身来,常老镖头却拂手叫汤雄走开。这时旁边坐著那三个镖头也都面现怒色,但因有他们的义父从中调停,又兼知道斗不过俞秀莲的武艺,便都不敢发话。
常老镖头又对秀莲说:“汤雄夺了你的刀马,自应还你。可是姑娘你无故抢去了柳梦香姑娘的马匹和双剑也应还给人家。
那柳姑娘本是凤阳柳大庄主的胞妹,两个月前随著淮北好汉晁德庆到了这里。晁德庆现在往山西去了,托付我们照顾她。
刚才你将她推下马去,已将左臂摔伤,她原是要来找你索要马匹和宝剑,但我怕你们两位侠女交起手来难免各有损伤,所以我们几个人才来。
我想少时杨雄他把刀马还你,你也就随我到一赵县城,将马匹双剑还给柳梦香。我还要使你们一对侠女相见。”
秀莲听说那红衣女子名叫柳梦香,便想似曾听说过此人,大概也是女魔王何剑蛾之流,便说:“把我的双刀要回来,自然不要她这双剑。可是,我也不愿去见她,我在别处还有要紧的事情。”
说时,她低头看看夺来的这对宝剑,见虽不是其么名物,可是轻便锐利,而巨剑柄上缠的绒线也非常漂亮。
铁棒汤雄去了半天,方才回来,一进屋就气得面上发紫,大骂张庆说:“张庆他在彰德府受了伤,带著十几个人投到我这里来,我待他很好,他却因为我放跑了孙正礼跟我生了气。刚才他乘著我与俞姑娘争斗之时,他带著那几十个人,拐了俞姑娘那对双刀和我这里的几匹马,出南山口逃跑了。”
旁边的四个镖头听了也都大吃一惊。俞秀莲更是急躁说:“那对双刀是我父亲给我打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舍它!”
常老镖头说:“张庆他们大概去的不远,我们帮助姑娘去追他!”当下一同出门。
秀莲看见那匹健壮的黑马,因为堕在陷阱中已将腿摔折了,不能行动,她只好仍然骑上了柳梦香的那匹红马,手提双剑,问常老镖头:“南山口在哪里?”
常老镖头和他那三个义子,连同汤雄也齐都上马,由汤雄顿路,就往南去,又进了山路。
这股山路崎岖难行,几个人的马匹全都不能快走。越过了一重山岭又望见下面有一条很陡的山道,六个人就纵马而行,下西就是一遍秋雨后的原野。
六匹马下了山,顺著曲折的道路,向南疾驰,哒哒的马蹄声打成一片。秀莲心急马快,已越到最前面去了。
路越走越宽,地越来越旷,追下去有二十余里,到了一处小村镇,常老镖头向人去打听,也没有见那紫毛虎张庆等人从此经过。
汤雄急得满头是汗,他诧异道:“张庆的屁股受了伤,他不能骑马走快,怎么会不见他了?”
秀莲问:“你那座山上还有旁的路径吗?”
汤雄说:“西面还有一股路,但那需过四五重山岭,张庆他们决不能由那里走。”
秀莲勒住马发了一会怔,便想自己那对双刀一时怕不易寻回,达对汤雄说:“不要追了,我的双刀将来我自己去找,但我那马上尚有银钱和行李,不知也被张庆拐走了没有?”
汤雄摇头说:“那倒没有,我在另一个地方收著了,你可以跟著我回村去取。”
秀莲说:“我不必跟你回去,我就在这里等著。你回去,赶快派人把我的银钱行李送来,至于那匹马,等治好了伤腿,你就送给那柳姑娘吧!就算我与她交换了。”
旁边当老镖头过来笑着说:“这马匹和双剑,无论如何你得还给那柳姑娘,因为这都是她心爱之物!”
秀莲一听这话,立时瞪眼说:“这是她的心爱之物?那黑马和双刀还是我的心爱之物呢?你们既伤了我的马,丢了我的双刀,就得拿这个赔我,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人!”
又说:“如若那柳梦香不服气,就叫她赶快到这里来找我!”
常老镖头见秀莲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便也不禁生气,只说:“好!”说著,他带著他那三个义子,拨马往北去了。
汤雄也转马走去,秀莲又催马追上汤雄,嘱咐他说:“我在此等你一点钟,你若不能将我的东西送回来,我还是要找你们去。”
汤雄在马上回首道:“俞秀莲你放心,我汤雄虽穷,但还不稀罕要你那点财物!”说著催马飞快地走了。
这里俞秀莲便回到镇上椅马站立,往来的人看见她,却似很注意的样子,并有两个人走过去,彼此自谈说著:“你看,这是县城聚杰镖店里住著的那个姑娘,有时她还穿一身红。”
秀莲听了却暗自冷笑,将双剑插入鞘内。又等了一会,这时忽听身旁有人叫道:“俞大姑娘,”秀莲赶紧扭头去看,却不禁惊诃,只见这人身材矮胖,穿著一身青锻短衣裤,牵著孙正礼的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原来正是爬山蛇史胖子。
他当时心中十分喜欢,赶紧走过去问说:“姑娘,真是一向久违,想不到在这儿咱们又见了面。姑娘”
才说到这里,忽见北边的道上又跑来一匹马,史胖子就说:“他们给姑娘送行李来了,我暂避一避。”
说时史胖子牵马走过。秀莲等著那边的马匹驰到,只见马上正是那常老镖头的义于,将才与自己交过手的那聚杰镖店的镖头。
此人来到近前,连马也不敢下,他将行李和银钱包里扔给秀莲,就说:“俞秀莲,这回算你占了上风,你杀了我们一二十人,将我们欺负得不能抬头。柳梦香摔伤了臂,她也不能找你来了,我义父年老,也不愿同你惹气。现在把东西都还你,你去吧!咱们记下这笔仇,将来再说。”说毕,他赶紧拨转马头,急急跑去。
这里俞秀莲倒不住冷笑,遂就将行李系在马上,然后又往四下看,去找史胖子。往南走了不过几十步,就见路西一家酒馆门前便拴著那匹枣红色大马。秀莲来到门前,那史胖子由里面走出来,他说。“姑娘请进里面喝两盅酒。”
秀莲点了点头,便也将马拴在门前的椿子上,随史胖子进到酒馆里,在靠实的一张桌旁坐下。
秀莲因见酒馆里除了史胖子再无别的客人,她就问说:“孙正礼现在甚么地方?受的伤重不重?”
史胖子摇头说:“不重,不重!不过是掉在陷坑里,把腿摔伤了一点,骑马有点不方便罢了。不过那位大爷的性情太暴,他连腿上的伤都不管,他就要立刻回到山里杀尽铁棒汤雄、紫毛虎张庆那些人才行。
我连劝带央求,才叫我的伙计把他送到晋城县我一个朋友的家里养腿去了。晋城县离此不远,过了太行山就是。俞姑娘你要想去,咱们这就走,当日可到。”
秀莲摇头说:“我不去见他了,他既在你那里,我自然很放心。等到他的腿伤养好了之后,你就劝他回北京去吧!我现在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史胖子听了,扬著头想了一会,便斟了两盅酒,一盅放在秀莲的面前,一盅自饮。
秀莲今天太疲倦了,虽然第一次入山时曾因不谨慎,堕入陷阱,但第二次去了凭她单身能服住众盗,心里也不由得十分痛快,便拿起酒盅来,尽都饮下去。
这时就听史胖子问说:“姑娘你是要到开封斗张玉瑾去吗?”
秀莲说:“我到开封府与张玉瑾争斗倒在其次,我只是要将那杨大姑娘找著。因为我们是为此事才到河南来,大概你也都听孙正礼说过了。”
史胖子点头说:“我都知道。”当下他又饮了一口酒,就压著声音说:“从前年我就离开北京,回到山西老家来瞎混,但北京城里的事情还不断有人给我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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