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就是为了养活我们,还清债务,他不希望这些债务影响到我和如风的未来”
方以恩与方以惠听着,频频点头;方以慈听着,内心却狠狠一震,听着汪如钟说了一堆,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以惠赶紧接话“我姊也是耶我爸中风以后,都是我姊在照顾爸爸,还要照顾我们,那时我们都还小我还常常对着姊姊喊妈妈”
方以慈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转动的不只是眼前的世界,还包括这十多年来的记忆,让某个埋藏多年、尘封已久的人,重新在脑海里现出影像。
原来她还记得他,他的长相、他的故事、他的一切
“最近还好吗?”
“”“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我爸中风,变成植物人。”
换他不说话,或许是太震惊了。
“两个妹妹又还小,爸爸现在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哭,不然妹妹也会哭,爸爸虽然不能动了,可是他只要看到我,他也会掉眼泪我不能哭”
“”“如松,我该怎么办呜呜”
“”“谁可以帮帮我”
她的求救声至今一直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尽管她的形象已经逐渐淡出记忆,但这段满布哭语的求救却始终鲜明,字字句句如此清晰。
汪如松知道,他之所以一直无法忘记高中生涯某个午后时光,那个女孩近乎讨饶似的求救,是因为他的无能为力。
身为男友,却无能为力!
亲眼见到自己喜欢的女生陷入生命中的泥沼,陷入那命运的狂风暴雨中,她几乎溺毙,用那沉痛的哭泣声向他求救,因为信任他,所以向他求救。
而他却无能为力!
当时,他也正面临自己生命中的悲剧——父母接连去世,生意失败,积欠大笔债务,他只有两条路能选,一是结束生命,二是勇敢承担一切。
他本来想选择第一条路,却看见两个年幼的弟弟总是喜欢赖在自己身边,童语呢喃的要抱抱,他的心软了,不敢也舍不得放下这两个孩子。
于是他选择紧紧抱住自己的两个弟弟,绝不放手;但在同时,他却放开了那个女孩,任由她到自己的生命之海里载浮载沉、自生自灭。
当时的他,连自己能产能远离怒海,找到上岸的路都不确定,他真的没有能力帮她;天晓得他多想帮她,但是他必须承认他没有能力
十二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汪如松还是心痛不已。这些年他靠着拚命工作,将千万债务缩减成只剩两百多万。
早几年,他一天打四、五份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后来他白天念书、晚上打工,累到连吃饭都会睡着。进入现在工作的企业后,他每天加班,拚命争取奖金,办公室几乎成为他第二个家。
那她呢?她怎么样?生命中的狂风暴雨平息了没?还是她撑不下去,也没向外界求救,就这样放弃了自己?
晚间八点,汪如松提着公文包走在马路上,身边跟着丁敏珊。两人并无约定,只是碰巧一起下班,就这样一起离开公司。
汪如松难得在九点前离开,因为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两个弟弟在面店打工。虽然总是告诉自己,弟弟已经长大,以后也是男人,总要学着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但是弟弟在他心里还像是那个一直要哥哥抱抱的小孩,他无法不担心,所以趁着工作空档决定走一趟去看看,如果可以,顺便趁人家还没收摊前吃个宵夜。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瘦了许多,本来已经略显削瘦的身躯,现在更单薄了,为了不让弟弟担心,他决定开始多吃一点。
“你在想什么?该不会已经离开公司了,还在想公事吧?”
汪如松笑了“我以为老板们都希望我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公事,最好为公司拚了命。”
“我可不这么认为,人力资产要慢慢使用,一次耗尽对公司并不是好事。”
“原来我是资产啊?”汪如松又是一笑“那你得把我这些年的折旧算进去,不然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就不实了。”
丁敏珊哈哈笑,颇富兴味的看着他“如松,我觉得你真的是如钟跟如风的综合体,你有如钟的沉稳个性,也有如风的活泼幽默。”
谈到这两个弟弟,汪如松脸上的笑容到达眼底,展露出温暖的一面“你错了,如钟也很幽默,如风也很沉稳,只是他们没有表现的机会,我自己的弟弟,我很清楚。”
“好!谈到你弟弟,你就是这样。”两人来到路口,汪如松打算左转,丁敏珊有点讶异,因为这好像不是他要回家的路“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看如钟和如风打工的面店其实我有点担心,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你这个哥哥会不会做得太累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他们成年之前,我有义务保护好他们。”
“好!你是个好哥哥。”丁敏珊顿了顿“我跟你去。”
“你去干嘛?”
丁敏珊淡淡一笑“既然是面店,就去吃个面啊!现在才八点,应该还没关吧!我们快一点,说不定来得及喔!”
“你不需要陪我去”
“我肚子饿了行吗?”迈开步伐往前走“走啦!”
汪如松无奈苦笑,只好跟上,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丁敏珊的用意,但他真的无法响应,无法照着这个女人的想法响应。
因为他还记得一个约定
照着如钟给的地址,果然离公司不远,走路三十分钟就到了。位于小巷子内的面店看来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小摊位。
汪如松一身西装,丁敏珊则是穿着套装,其实两人一同出现在这样的面店时场面还颇为怪异,好似他们的穿著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汪如松一点都不这么认为,他并不会因为穿着西装就成为有钱人,相反的,他还是个欠了一**债的没用男人。
“如钟、如风。”
“哥?你怎么会来?”
“老大——”
汪如钟正在擦桌子,汪如风则帮忙洗碗,一听见汪如松的声音,两人立刻跑过来,语气里净是兴奋,也是高兴。
就在此时,方以慈回过头,看见了说话的人,看见了那个男人眼前的人与记忆里已趋于模糊的画面渐渐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