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秦多多准时到达恒业公司的大楼前。
范姨已在那里等候着了,与范姨一块站着车旁向远处眺望的,还有范毅夫。
“多多”范姨冲着秦多多挥手。
秦多多抿嘴一笑“范姨你们好早哦。”
偷偷地看了一眼范毅夫。
还好,神色没有异常,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范姨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范毅夫。
“多多,你们要去找陈嫂,我陪你们去吧?我听说陈嫂的家在一个很僻远的深山里,道不好走。”
“不用,我们能找到,”秦多多拉开车门,又回头打量了车身:“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辆保时捷的新车?”
范毅夫淡然一笑,脸上浮现出一片灿烂的光晕。
不答。
范姨很爱惜地摸了摸车子,笑着说:“小毅一听说你要用车,连夜给一家车行打电话。可问了好几家也没有这种牌子的现车,小毅急了,给省城的一个开车行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这车是连夜从省城开过来的。”
“你公司不是有好几辆车子吗?随便哪辆都可以,干嘛非得保时捷啊?”
“送给你的车子,当然得好车,得附合你身份的车,而且,必须得新车。”
“送给我的?”秦多多仿佛遇到了火炭,一下子跳开:“你要弄明白,我是向你借车,不是向你要车。”
“干嘛这么紧张?”范毅夫将秦多多推上车:“我早就想送你一辆车了,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现在同样不能接受你这样的馈赠。”
范姨爬上后座,笑嘻嘻地说:“多多,小毅送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不要白不要。我要是会开车,我也要他给我送一辆。”
“那可不行,这个礼物太沉重了。范姨,你知道这辆车的价值吗?”
范毅夫沉下脸来:“就算它值几百万几千万,那又怎么样?多多,你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哪有当面拒绝人家送的礼物?”
“假如是样小礼物,我会什么也不说就收下。可它是保时捷啊,我不敢收。”
“你不收也得收下了,我已经连夜办好了手续。”
说着,将一大撂有关车子的材料递给秦多多。
秦多多细细一看,天哪,车子主人的一栏,竟然是秦多多。
“你你没我的身份证,怎么办这些手续的?”
“嘿嘿,我找了熟人,而且我背得下你的身份证号码”
哼,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反正,反正我不能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好了,先别说了,赶紧走吧。导航系统我已经给你设置好了,你照着提示走就行。不过,离开高速进入小路的时候,你最好停下来问问,别走错了。还有,我把路上要遇到的几个岔口都标在纸上,出现路线不明的时候,让我姐拿出来看看。”
范姨拍了拍很简朴的皮包。
范毅夫真是好细心哪。
“谢谢范师兄。”
范毅夫在秦多多的头上轻轻地叩了一下:“又说谢,真是个屡教不改的家伙。”
嘻嘻。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去?”
“真的不用。放心吧,我们一定早去早回。”秦多多冲范毅夫摇了摇手。
发动车子。
“哎,等下等下。”
车子滑出去老远,听得身后传来了范毅夫紧张的叫喊声。
秦多多赶紧刹车。
回头望着喘着粗气跑过来的范毅夫:“有事?”
范毅夫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到了地给我打个电话。”
秦多多往左右一看“我手机忘带了。”
同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有些羞赧地说:“范师兄,我包也忘记带上了,口袋里的钱不多,你先借一点钱给我。陈嫂家里困难,别的帮不上,给她留点钱吧。”
新裙子的口袋里放有六百块钱,也不知皇甫明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秦多多还是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心里一阵的感动,别看皇甫明皓长得那么粗旷,心思却很细腻。
包是女孩随身的伴侣,女孩出门,别的都有可能忘记,但包和手袋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范毅夫疑惑地看了秦多多一眼。
范姨却赞许地点着头:“多多呀,真是个善心的活菩萨!”
秦多多红了脸:“干嘛呀,不肯啊?你放心,我一回家就还给你。”
“坏丫头,我有说过不肯吗?”范毅夫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皮夹,塞到秦多多的手里:“不知里头有多少,不够的话就拿卡去取吧。”
秦多多把皮夹里的钞票拿在手上,将皮夹递回去:“深山老林里哪有什么自动取款机?”
也是。
秦多多点了点钞票“刚好三千块。”
范毅夫嗔怪地打了一下秦多多的手:“别数了,不用还,就当是我送给陈嫂的。”
“那可不行,我们这是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秦多多扬了扬钞票:“这是我向你借的,我回来就还你。”
范姨也看不过去了,夺过钞票塞进秦多多西装裙的口袋里,笑道:“跟小毅有什么好客气的?他有钱,多多,咱们不还他。”
“那不行的。”
“多多,我说行就行。”范姨不容分说。
范毅夫额前的那三道黑线越发明显了,他很敏感地发现,今天之前,姐姐称呼秦多多还是一口一个少奶奶,今天怎么就换成了多多了?
昨天,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要不然,姐姐不会有这样的变化,秦多多出门也不会穿一套从没见她穿过的职业套装。而且,秦多多竟然不带手机不带包。
范毅夫将自己的手机放在秦多多的手里:“带上我的,你到了陈嫂家往我办公室或另外一只手机上打。”
“好吧。”秦多多将手机放在储藏抽屉里。
点火起动。
“等下。”
秦多多伸出头去,大叫:“还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呀?”
范毅夫嘿嘿一笑,盯着秦多多看了半天,说:“看你的样子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开车一定要小心。开累了,就停在路边歇会。”
又冲范姨说:“姐,别忘了把参茶给多多喝。”
范姨唉了一声,拍了拍黑皮包:“小毅,你就放心吧。参茶我带着呢,等多多渴了就拿给她喝。”
嘿嘿。
秦多多心头一热,看了一眼范毅夫。埋头一笑,发动了车子。
开出去很远,秦多多从倒车镜里看到,范毅夫还站在原地,一直朝这边望着,望着。
“多多,我弟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哪。我呢,也希望你俩有个好结果。”
秦多多有些羞窘,她当然能感到范毅夫的一片真心,可是,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范姨,你劝劝他,让他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我我不能耽误他”
“他要是肯听,这会儿还会打单身?小毅跟我说过了,说这辈子就等着你,你一辈子不离婚,他一辈子不结婚!”
“这。有这个必要吗?天底下比我秦多多好的女孩有的是,他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以前也这么劝过他,小毅却说,好女孩是很多,但秦多多只有一个。”
“范姨有空的时候就劝劝他,我不能耽误他终身。”秦多多苦笑道:“昨晚的情景你是看到的,上官少雄是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范姨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舌头在唇上飞快地绕了一圈,气呼呼地说:“以前吧,我总觉得少雄是个不错的人,脸上没什么笑容,心地不坏。可自打我知道他和上官晓月的那件丑事后,尤其是看到昨晚他那样欺负你,我恨死他了!多多,我坚决支持你离婚!上官少雄要是拉着你不放,小毅说了,他会想办法让上官少雄同意离婚的。”
“范师兄能有什么办法?”秦多多叹了一口气:“那样说,他是安慰我的。”
“不,我看小毅一定有办法,他不是个随意许诺的人。”
“我自己的事情,我真不想把他扯进去。可是,光凭我的力量,我根本不是上官少雄的对手。他若是死活咬着不松口,这个婚,还真难离成。”
“多多,你也别太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事在人为。”
“谢谢范姨。”
范姨扭过脸看着秦多多:“多多,我有个要求,不知能不能说。”
秦多多微微一笑:“跟我干嘛这么客气啊?说,什么要求。”
“多多,假如你能如愿地离了婚,可千万别跟了别人哦,你得嫁给我弟弟。我今天就先把你给号下,你谁都不许跟,要找人也一定得找我弟。”
秦多多有些苍白的脸上再次浮上了桃色的红晕。
“范姨,我能不能离成婚还两码事呢,说那个也太早了。”
“恁管早和迟,反正,你必须得答应我,离了婚就跟我弟结婚。”
“范姨。”
“好,就这样说定了。”范姨从脖子里扯下一个用红绳子串着的玉佩,给秦多多挂上:“这是我妈临终的时候交给我的,说小毅有朝一日有了老婆后,把玉佩给她,当作见面礼。今天,我就把这块玉佩当成定礼吧?”
“范姨,这不行的,不行的”秦多多脸红耳赤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无法将玉佩解下。
“我说行就行。别乱动了,小心开车。”
秦多多的心,通通乱跳,小小的玉佩,恍若是一团火,映红了面颊,同样,烤热了全身。
太阳,渐渐地透过晨雾,慢慢地爬上了中空,一道道金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眼前一片明亮。
头顶上,蓝天白云,清脆的鸽哨响过,一阵雪白的鸽子朝太阳处飞去。
“多多,你要打起精神来,好日子就象这天气,破过乌云就是太阳,阳光当头照呢。”
“嗯。”秦多多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嫂的家还真难找,一路停下车打听,到了她家的那个村子,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山里的天黑的早,四点多就灰蒙蒙的,站在村口望去,牛羊络绎不绝地从各个路口往村里走,炊烟袅袅,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在小路上边玩边跑,栖鸟,一群又一群,往树林的方向迁徙“乡下有乡下的美。”
秦多多谢过路边浇菜的一位老农,上车,说。
范姨笑了笑:“可我看到的,是乡下的落后和贫穷。”
“这就是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结果也不同。”
“嘿嘿,所以你就不要一直把小毅往外推了,哪怕有七仙女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里心里也只有你。”
“范姨,这怎么能扯到这上头来?”
“一样的道理嘛。”
“我们走吧,陈嫂的家还有一段路呢。”秦多多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陈嫂,等会见到她,我一定好好骂她一顿,大家在一个锅里吃了十几年的饭,临了临了,她竟敢一声不吭地溜掉,做人也太差了。”
“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她能有什么事?家里的三个疯子全由国家管了,不用她操心了。”
秦多多抿嘴笑,没说话。心里却想,范姨没结过婚,无法理解一个已婚妇女肩上所担负的责任。一个家有太多的事了,有太多要操心要担忧的事情了。
好容易到了陈嫂的家。
这个乡村不大,总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各家各户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全是老弱病残。
村子座落在三面环山的峡谷里,一座座木质结构的黄泥房掩在葱郁的树林之中。
这里远离城区,空气质量好,却和当代的时尚与进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出一派古朴与静谧。
见村里突然来了一辆小轿车,那些老人妇女和小孩一个个呼爹妈唤娘地涌过来看热闹。
看到车子里下来如年画里的美人一般的秦多多,更是惊诧不已,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秦多多被大家看得有些难为情,小声问一直向她靠近的一个小姑娘:“小妹妹,陈嫂家是那个门啊?”
陈嫂?
范姨从包里抓出一把水果糖,挨个地分派,笑着解释:“就是家里有三个疯子的陈嫂,她娘家的名字叫林秀英。”
“哦,是陈旺家啊?你们找她干什么?”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虽然接过了糖果,却很警惕地看了一眼秦多多和范姨。
“陈嫂不是一直在城里打工吗?前几天突然回来了,说也不说一声,我们不放心,过来看看她。”
哦,是这样。
“陈旺家的前两天得了怪病,送进乡卫生院了。”
还是那个中年妇女如是说。
什么?
“陈嫂住院了?她生什么病啊?”秦多多和范姨诧异极了。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回家的第二天就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出话来了?
秦多多也不及深究,只问了一句:“乡卫生院在哪,离这里有多远,怎么走?”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村里离乡卫生院有四十多里地呢,还是小路,你们头次来,难找。”
“就是,那路又窄又小,七转八拐的,太难走了。”
“上个月县里来了个干部,就在离我们村不远的那段小路给翻了车,听说现在那大干部还躺在床上呢。”
秦多多一听,心里有些发毛了。
自己驾车的技术并不老练,天色渐黑,再加上路这么难走。能安全顺利地开到乡镇吗?
还是范姨有办法,她从包里掏出两包中华烟,递给一位挤在最前面的小伙子:“小兄弟,这烟给你,你能领我们去乡卫生院吗?”
秦多多纳罕地看着范姨,范姨的那个包真是百宝箱啊,什么都有。
“嘿嘿,我知道乡下兴这个。”
小伙子穿着一条裤管烂成条条的裤子,上衣已看不清原色,头发象鸡窝似的堆着,一看就知道他的家境并不好。
没抽过这么高档的香烟,并不等于他不识货。
两包软中华,算起来有一二百块钱呢。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少的收入。
他一把将烟抢过,扯了扯裤腰,兴高采烈地爬上车子,脏兮兮的五官扭成了团。他用力地拍着车窗:“走走,赶紧走。”
有了这个小伙子的一路指点,秦多多算是比较顺利地把车开到了乡卫生院的门口。
秦多多跳下车,对舍不得下车的小伙笑道:“麻烦你了,”又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地说:“天这么黑了,我没时间送你回村子了。到你们村里有班车吗?”
“没班车,隔壁村子有班车,不过,那是早上和中午各有一班,现在没有了。”
“那。”秦多多递给他一张百无大钞:“这样吧,麻烦你找个小旅馆坐下,明天一大早买车票回家。”
住个宿也就十块八块的,车票五块,加起来也就是十几块。
还可以纯赚七八十块。
要是随便找个桥洞口猫一宿,然后明早走路回家,这花销就全省了。
小伙子咧开大嘴笑嘻嘻地接过,然后很小心地掖进里头的口袋里。
秦多多挽着范姨刚往前走了几步,秦多多突然想到了什么,东张西望地看了看:“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看病人吧?得买点水果和营养品。”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上哪买去?”
那个小伙子已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好几步了,听见这话,他又扯着裤子跑过来,涎着笑:“小姐小姐,我知道哪儿有买水果的。”
“那麻烦你再领我们去?”
小伙说:“有好长一段路呢,乡下的路不好走,小姐穿着高跟鞋,别把脚给崴了。要不,你们在这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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