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于威尔斯家的发展,但问题就在于子爵先生并不是一个容易套关系的人。他可以在黑心政客或者虚荣商人之间自如周旋,却不怎么会和正直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通常不会是一条线上的。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保持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上,至少可以相安无事。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一般情况下的原因的话,现在格伦还能往上再加一条。他对埃德加有些兴趣,这绝对是个很严峻的问题。要知道,虽然他周旋花丛,是个情场老手,但那绝对是建立在你情我愿好聚好散的基础上的。不能和过分认真的人玩,这是他的人生准则,也是他至今以来都没被人寻仇的原因。这当然不是说他觉得他能勾得上埃德加,而是他觉得,对方只要察觉他的想法,恐怕威尔斯家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有一些人不能碰,他很清楚。
真是可惜,一朵漂亮的高岭之花,他只能看着哪家的姑娘走运地摘下来了。格伦又喝了一口酒,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啊,我看那里似乎有位没见过的漂亮小姐。”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过去向她问声好,先失陪了,不好意思。”然后他就走开了。
……整个伯明翰还有格伦没见过的女人吗?萨蒙德直觉地觉得这是个借口。但是他没有时间来证实这件事,因为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招待埃德加了。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真的面对一大群热情的男人女人时,埃德加还是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他离开伯明翰六年,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变得这么受欢迎。奈登帮他整理好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人和事,但是很明显只有一条最有用——绝对不要答应任何一个人,认识他或者她的女儿/妹妹/侄女/孙女/朋友,否则一定会引发灾难性后果。似乎人们看见他,瞬间就都一定认识一个年纪合适、美丽大方的待嫁淑女。他僵着笑脸一个个礼貌拒绝,最后还是萨蒙德说有正事,才暂时从人群里拯救了他。
“我以为这是个圣诞舞会?”埃德加悄声问。他现在觉得,就算是面对一大堆德军的斯图卡Ju-88轰炸机,也没刚才那种情况可怕。就算他现在站在边上,依旧有无数的眼光跟着过来,显然都在等待机会。
“确切地说,这原本是个圣诞舞会。”萨蒙德老道地回答。“如果我是您,就赶紧挑一个结婚。”
埃德加皱了皱眉。这件事暂时还不在他的议事日程上,所以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比当事人自己还着急。“但是我不想……”
“瞧,这就是原因所在。他们听了一定会心碎的,”萨蒙德眨了眨眼,“那我只能给您一个短时期有用的建议了——找一些没有淑女介绍给你的人说话,又或者找个地方躲过去。”
埃德加看了看周围,觉得他很难找到前一种人,果断地选择了后一种方法。“谢谢,议长先生。请问盥洗室在哪个方向?”
看起来他们年轻的子爵先生也并不是太不知变通嘛……萨蒙德心想,然后叫来侍者给他带路。他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自然不可能为别人制造更好的机会,而且帮子爵正是他该做的。
埃德加直接去了盥洗室。但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回大厅,而是走到了走廊边沿突出的露台上。那是方便人们在二楼观赏一楼花园的景致而设计的,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下面修剪齐整的园林。夜幕已经降临,外头还在下雪,露天露台显然不适合贵妇小姐停留,所以一个人也没有。在他听到声音之前,他觉得花园里也应该没人,但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这样。
有个人坐在冬青木丛边上的长椅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缓慢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长腿交叠。二楼窗户的灯光有些透过了窗帘,打在他身上,投出半个剪影。有雪花落在他身上以及酒杯里头,他也没有介意。然后他抿了一口酒,又发出了那种轻微的咯吱声。
埃德加意识到,他听到的声响其实是对方咀嚼雪花所发出的声音。这倒不是最令他震惊的,而是这个人竟然是格伦·威尔斯。在他拿到手的注意事项里,有一条就是不要被此人的言语所迷惑,因为他很可能只想着从你身上能得到多少利益。
这一度让埃德加以为他会在刚才包围他的人群里看到格伦。但是其实,对方已经先于他躲清净了?这种发展不大对头,他眉心拧了起来。他看到的不可能是假的,管家也不可能故意抹黑格伦,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沉思着,手指动了一下,不小心弹飞了栏杆上的一块积雪。
格伦微微闭着眼睛,但是他并没有睡着。这种明显是人为的声音唤起了他的注意力,他还以为是他的某个老相好。“啊,我就知道,女孩子们就喜欢这种小把戏……”他轻笑着说,但是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完全不对——有双淡蓝色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里头似乎凝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