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回来成亲的。母亲为他找了本地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看得出他是经过了抗争,没能成功才不得不回家成亲的。
虽然是70年代,在这边地小城里像这样包办婚姻的状况也属罕见了,可这样的家庭对婚姻的专制也怕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获得成功了。
成亲的那天,我也参加了,那时的孩子对成亲是非常的激动的,虽然没有大桌的饭菜等着我们吃,但热闹的场面也足令小孩子高兴好一阵子的。
那深深的大宅院一改往日的肃穆,到处贴满了喜联,一种从未有过的喜庆气氛缭绕着整个大院,房客们忙上忙下,老夫人也以从未有过的热情左右张罗着。
我最大的期待就是能尽快见到新娘子。
新娘子来了,我是第一个冲出去迎接新娘子进门的,我想象中的新娘应该是什么样的,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在我心中大哥哥也算是很帅的人了,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崇拜的韩星一样,越是不羁越来味道,所以,新娘应该是一个文静、娇柔的与他才能相匹配,他虽然略带憔悴,但绝不影响他是个美男子的形象,当时像这样的男人也许在我见到过的男性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旧社会了,新娘是不需要蒙盖头和佩带花冠的,她周围有人搀扶,而且一脸的娇羞,让人一看就知道谁是新娘了。她一身米色新装,皮肤黝黑,而且非常瘦弱,还略带哭相,这样的新娘让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受,更别说他了。我再细细地看她,希望能像母亲说的有的人是慢相,越看才越看得出她美丽的地方,可再次的结论告诉我:她不美,而且是非常的不美。她眼睛很黑,而且深深地凹下去,两竖长长的剑眉,让人一看就有说不出的胆寒。我在心中为他失望,我都看不上,他能看得上吗?我看不上没多大关系,可他要和她过一辈子呀!老天怎么这样捉弄人呀?
婚礼就这样进行完毕了,所有人就老夫人一个人高兴,就像是自己结婚似的,露出一脸幸福灿烂的笑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这样高兴,也许是在人面前装出来的笑脸?还是为儿子终于成家立业,自己已经完成了最大的心愿?更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战胜了儿子?我不得而知,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我干吗自寻烦恼和不快呢?只是看到新郎的妹妹,我们的小女主人那郁郁寡欢的样子,我断定了这对新人绝对不会幸福。
闹新房是我们这里最突出的婚俗文化,它不同于少数民族地方那样的肆无忌惮,但也有其诱人的地方,很多自愿结合的新人会在这个晚上坦白两人相爱的过程和经历,会说出对方吸引自己的地方和今后共同生活的感言,既文明又风趣,有的甚至妙语连篇,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个边地、一个以汉族为主的地方不同于其他少数民族地方的最大差别吧?
闹新房的人闹了一个晚上,就是闹不出一点火花,新娘就是低着头看似害羞不说话,新郎则是绷着个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多少笑话在他耳中如同没有听到一般。闹新房的人自讨没趣,过了一会也就溜光了,只剩下一对新人孤男寡女的留守在新房里。看着正房那红彤彤的窗帘,大院里的人不时地张头观望。我的住房就在新房的一侧,想看就得拉开窗帘才能看到,因此,我没像其他人一样,我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很不地道。但我的心里总是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能和和睦睦地走过一生吗?虽然老人们的说只要是在同一间屋子里他们会自己过日子的,不用操心的。
真的吗?真有这样的事吗?我的心里一直嘀咕着这事。
果然,新婚的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浑厚低沉的声音是新郎的,细小尖锐的声音是新娘子的。以前的房屋都是实木做的,没有很好的隔音,而且大家都居住在一个大院,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其他的人就会立即知道的。
新郎自从回到腾冲的那一天起就没有高兴过,虽然是自己结婚的大喜日子,他也没有半点的开心,这样的婚姻简直就是对他生命的摧残,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母亲那灵巧的双手摆弄下完成着婚礼的每一个程序。由于对他的同情,我对这样的母亲也产生了反感的情绪,我不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对她的愤怒,只有看她痛苦,我才觉得那是对她独断专行的惩罚。
怎么这么早就吵开了?他们一夜没睡吗?我想也许他们一夜未合眼吧?想到这里,我脸就有点红了,这时的我正是青春期刚刚开始,对男女之间的情爱多少有点感觉,小时候看女驸马的电影,就知道女驸马为什么不敢去就寝,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女的嘛,所以,就会不由自主地往这些方面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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