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落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停地刮风，于是路旁的香樟残叶纷纷飘落，地上积淀的叶子也因势盘旋。一个人走在叶纷飞的路上，像是闻到了很久以前熟悉的味道，恍如梦中。也许谁都不会料到，我会落到这种境地，独自守着简陋的小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想，如果这是秋天，我一定会满心凄凉。

    可这还只是盛春。

    我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打发这么闷热的天，这么稀少的人。从指缝间，我看到凤飞和她男朋友手牵手走过来。“徒弟！”我喊道。这丫头还不算太迷糊，迅速从柔情蜜意中缓过神来，看见她平生最敬佩的人——她师傅我竟然成了一个小摊贩，难免有些惊讶。然后，他们随便看了一阵，扯了几句就走了。就在我以为他们走了的时候，她突然又折回，递给我一瓶鲜橙多，转眼就闪了。我站在那里楞了半晌，就在想啊，这丫头还蛮懂事的嘛！

    正喝着鲜橙多，刘杨兄从后面窜出来，给我一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我说怎么能让你花钱给我买水呢，应该我请你才是啊。他笑道，不用啦，天气热，多喝点水。然后和他同学出去买东西了。我就纳闷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对我这么好了？看来我坐在这里的样子确实很可怜，容易激发大家的同情心啊。

    没过多久，蕾蕾闲步走过来。我一看这小样，就觉得来着不善。“你一个人啊，”她顽皮地笑着“你看人家都是好几个人呢！”“一个人就够了嘛！”我说“又不是打群架，要那么多人干嘛？”她一听乐了：“是哦，要是打群架，算上我一个！”你看看，现在的小女生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蕾蕾说要出去吃饭，我说让她顺便给我带饭，她死活不肯，骂了我两句，飞快地跑了。

    傍晚六点，阿姣带着一干人经过，说，师傅，我们现在去k歌，你收了摊就来吧。我满口答应，说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原来我小徒弟阿姣有男朋友了，叫大家去庆祝一下。晚上我去那ktv瞧，当即吓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大概因为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所以看到这么大场面不免有些胆怯。我灰溜溜地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嗑着瓜子。阿姣和她男友相偎相依，她男友相貌堂堂，人也很聪明灵活，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当时那些哥们一边狂吼一边砸啤酒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于是倒了三杯酒，敬了他俩一杯，借口准备撤退。

    “这是我师傅。”阿姣说。

    “我知道。”她男友答。

    他们两个死死地握着我的右手，说些抱歉之类的话，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我看着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喜悦。从去年阿姣失恋到现在，我真的一直很关心她，我想起以前她嚷着要吃冰淇淋的事，想起我给她买了一副手套，想起我忙着给她联系家教看到她满脸的幸福，我就满足了。

    当一回师傅，值得。

    凤飞当初听说我要收阿姣为徒，是有些不高兴的。她希望她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是她唯一的师傅。所以有时候我大胆地推测，她对她男友一定管得很严，要是他敢花心，其结果就像旷总说的那样“抓到就一顿暴打！”这样的女孩子，很有个性。

    好在两个丫头都不劳我操心了，我肩负的责任又轻了一些。对于阿姣，我现在尽可以放心了。从前有人对我说，感觉你不太会照顾别人，不是很在乎别人的感受。确实，我曾经试图完完全全把自己扮作一个惟利是图冷面无情的商人，可是我骨子里就不是商人。我真的应该多替别人着想，因为想着自己的事只会让我更加难过。我走在路上，落叶拂过我的笑容，掉在地上，在那些手挽手的人们脚下吱吱地响。我想，我宁愿是这地上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