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从桥上过。混浊的江水,没有隔夜的鼾声。边城是隔江对望的恋人,江东揉着惺忪的睡眼,轻舒懒腰将梦中的江西惊醒。江滨长堤,早醒的鸟儿,清脆的叫声,轻盈晨练人的脚步。绿树开心地展开了叶,花儿五彩缤纷了手中的画笔。如洗的心境浮游在青山脚下,朦胧了从江的一隅慢慢聚集起来的羊脂般的雾。前方,霞光如张开的翼,悠闲地轻扫淡蓝的天幕。
一阵悠扬的口琴声,流泻在晨风里。一滴清露,从我心田的荷叶上滑落。一对白发鬓鬓的老人,立在江堤的围栏边,面对初升的太阳。男的一手拿着口琴吹奏,一手指点着,女的频频点头,不时望向男的。太阳还没爬上高山顶,金色的光束如佛光罩着山峰。那红得耀眼、黄得眩目的遮阳帽,难掩如银的白发。
谁在为我吹奏口琴?清晨的阳光中,一对老人成了眼中的风景,口琴声将我的心引向深远的记忆,感动的泪水皱了心湖深处的柔软。
中秋夜,月下的芭蕉林,一群刚出巢小鸟般的孩子,在江水拍岸声中,刻意隐藏的思念,被思乡曲拨动了弦,泪如溃堤的洪水。月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斑斓了孩子的心。口琴声在一片呜咽中突起,年轻的教师升华了一份无言的爱。夜,摇动着母亲手中的蒲扇。如溪流轻唱的口琴声,渐渐地平息了哭声。
绚烂的油桐花林,将要离别的朋友,难以预料的前程。欲语无言,花林深处飘荡着口琴声。拾一朵树上掉落的花瓣,轻抚一根细细的红筋,将牵挂夹在那本爱看的诗集里。命运交叠,抒写尘埃中的故事。静夜品尝一份孤独,无意中打开发黄的诗页,一朵花盛开在失落的天空。口琴声由远而近,天籁之音满溢了心胸,柔情自朋友中来。
五月飞霜,一座孤坟棒打了一对鸳鸯。阳台上的兰草,幽香了灵台。正当中年的丈夫,凝望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如怨如泣的口琴声,将梦中人的眼泪拉长。兰花轻舞,袅娜的是妻子的倩影。家乡小河边那片桃林,映红了回头笑看的脸。佛前供过的玉虎,一双娇手,踮着脚尖,将平安系在他身上。如果夜空中飞行着精灵,祈祷精灵将仙子魔棒轻点,为的是演奏天上人间的粱祝。
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为了圆一份梦想,在人类足迹未曾践踏的独龙江徒步旅行,与两位陌生的网友书写了一段患难与共的动人故事,建立了一份生死之交。谁带我同行?感动了读字人的心。飞瀑水花洗涤,有我的口琴声奏合;空中溜索飞渡,有我的口琴声奏合;密林攀登探险,有我的口琴声奏合;木屋夜话醉卧,有我的口琴声奏合。
友谊、爱情,人生中的二重唱。琴弦上弹跳的也许是高音,也许是低音。有时是清音,有时是合音。合弦也好,单弦也好,只要在歌唱。没有歌唱的世界是死海,人生也就没有了出航的风帆!
清晨,谁在为我吹奏口琴?那江滨长堤上一对老人成了我眼中最动人的风景,也许,有一天,携手走过风雨路的我们,在他的口琴声中,也会成为另一位年轻人眼中最动人的风景。
2006-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