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我听到了清明节的脚步到了我的门口。如果真有灵魂的感应,我祈祷夜夜你入我的梦中来。
草长莺飞的三月,是大地姹紫嫣红的季节,女人们早就迫不及待地除下了臃肿的冬服,穿上了裙装,戴上了精美的饰品,燕儿般地穿梭在男人的视线里,春就在女人轻盈的笑声中驻足,在男人眼光荡漾中流连。
没有饰品的痛,是在思念你的时候。尽管你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鲜活着。
我是一个不刻意修饰自己的女人,在梳妆台的抽屉中,随意地丢着我的饰品,那黄、白金的东西,在我的眼中如草芥。我总爱披散了头发或扎着高高的马尾发,穿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一双平跟的皮鞋,匆匆地行走在小城的路上,或者安静地在电脑前敲打着文字中的心情。梳洗台上没有更多的化妆品,已烙有沧桑的人生,从来也没有跨入过美容店一步。失去你后,整理你的遗物时,我的心在痛中痛,你是一个没有饰品的女人!
并非是贫穷的尴尬,我们姐妹不爱饰品是天性的所然。我的不爱是挥霍中的浪费,你的不爱却是更多责任的写照。
在农村的时候,你是父母的得力助手,地里的劳动、山坡上的砍柴都有你的身影,你没有饰品;工作后,你帮父母承担攻书的责任,直到弟妹们都走上了工作岗位,你没有饰品;父母老了,女儿们大了,你考虑的更多,你依然没有饰品。
在我的脑海中,印象最深的是你身穿制服,佩带枪支的飒爽英姿。那是故乡小镇的一个赶集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快要走上工作岗位的我帮妈妈卖米,我们只顾忙着,突然,同村中的人激动地叫了起来,于是我们看到了一身干警制服的你,腰中别着手枪,和你那全副武装的战友们押着犯人走来。
也许,你天生是军人,那威严的风姿让我难以忘怀。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也是个女人,与生俱来的爱美之心,很在乎拥有自己心仪的饰品!从清贫中成长的你,从来都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心境,直到有一次,你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出差,我惊讶地看到,穿着便装的你戴着一串珍珠项琏,竟是那么的妩媚。你在我的注视下红了脸,你说那是你的两位女儿在母亲节送给你的。
总以为,你爱买衣服,因为你的便装总是那么得体而又时髦,不像我,完全是心性所为,似乎有很多的衣服,可临出远门才发现没有像样的衣服,于是就急急地冲到服装店中抓一件来应急。你总告诫我要知居家过日子的不易,别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你有多大啊?你只比我年长三岁!我的衣柜中挂着的好几件衣服,那是你为我出远门购置的。我在整理你的服装时,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除了制服,你只有几件屈指可数的衣服!
小城夏日的夜晚,买黄金饰品的夫妇不曾想到过你;省城雨帘中的白昼,买白金饰品的姐弟不曾想到过你。看到梳妆台中的饰品,我的心就伤痛。你并不缺少买饰品的钱,只是一份关爱,因为习惯于你的呵护,在你走后,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
你知道吗?没有了你的第一个除夕夜,你的弟妹在老屋中守夜,大家都深藏了思念的憔悴。弟妹们都说我不该不修饰自己,女人的爱美,是一种心境的流露。他们都对我说,你今后就是我们的老大了,就该活出个年轻的样来给我们看。我说我永远都不是老大,但我会活出年轻的样来,容我过了这个年关。我知道,你的魂灵就在老屋中,你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点头。
素面朝天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那是你在时我们的观点,而今你的三个妹妹,总有一样饰品画龙点睛地让穿戴与人的气质更精彩。春节时,从省城赶回来的弟弟,第一次送给他的三位姐妹手镯。当他把银手镯戴在我的右手腕上时,我看看左手腕上那只丈夫为我戴上的玉手镯,又看看右手腕上弟弟为我戴上的银手镯,泪突然地涌出了眼眶,弟弟急忙转过身,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
没有饰品的痛,在亲人们刻意隐藏眼泪的心上。
2006-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