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规矩本来就决定了要将血亲分离开来,她说过,只要她一日不死,这规矩就不能在她眼前破了。
人大多是如此,能不撕破脸皮的时候都会尽量用柔和的方式,可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真到了必须撕破面皮的时候也要不留余地,尤其是关乎生存的问题。
故而,这两年珙王爷的手法愈发极端,甚至在外面勾结了一些人来对付金家本家。
此时听说珙王爷前来,金寒池伸出手,阳光照在他的皮肤上,能清晰看到薄薄一层皮肉下的紫色血管,密密麻麻有如蛛网。
休伶如惯常般扶起金寒池,帮他整理好了衣摆,金寒池这才迈步向门外去,一边走,一边苦笑道:“真是,想过个安生年越来越难了,我是多讨厌那些苍蝇跳蚤啊。”
不慌不忙地迈过两道跨院,时不时能碰到不少人向金寒池问好请安,不管是下人还是客人,金寒池都微笑着与人打招呼,金家内外都觉得这位族长慈眉善目斯文儒雅,可只有在金寒池身边待得久了的人,才知道他的另外一面。
比如休伶,她就很清楚,因为太多次看到过金寒池的决绝和冷酷。
时常冷着脸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笑面虎,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错,什么时候会被生吞活剥。
金寒池走到前院的时候,珙王爷正在和金家本家人絮絮叨叨唾沫横飞,说的,不过是翻来覆去的老一套。
“甭管老祖宗当年怎么定的规矩,但是现在时代变了,既然朝廷都不在了,我们这些宫里的人,也该和本家一样,一视同仁才对。”
珙王爷说到这里,望向了金寒池的父亲,金父老来得子,如今年近五旬,前两年刚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了金寒池,他和温润如玉的金寒池不同,当年他做族长的时候是把子硬骨头,如今听到这话,垂着眼帘吹着杯中清茶,好似听不到珙王爷的话一般。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珙王爷咳嗽了一声,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允芝,允芝是珙王爷的二儿子,头两年,允瓛因为老祖母不答应他修习蛊术的事情生了气,自那之后就只有允芝陪着珙王爷前来拜贺,在得到了父亲的暗示后,正盯着盘子里的点心拿不定主意的允芝连连应声点头道:“是,我爹说的是,都是金家人,我们怎么就不能炼蛊了?”
相比较允瓛,金寒池觉得允芝更像珙王爷,不管是身形,还是脑力,这一番无脑的话令金寒池好笑,一边迈步进门,一边不加掩饰地笑了一声,他环视着房间,正对着大门摆着两把太师椅,平日里是老祖母和金寒池的位置,其他的本家,哪怕是长辈,也只能坐在客席上,但今日老祖母没出来,珙王爷就大大咧咧地坐在老祖母的位置上,令金寒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两步走到太师椅前,端起桌上一盘点心,是专门为金寒池做的莲子糕。
允芝只是头也不抬地应付了一句,压根儿没注意到金寒池进来,他终于打定主意,向一块芸豆糕伸出肥爪,手还未碰到芸豆糕,就见到一只白皙的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尝尝这块,”金寒池笑眯眯地望着允芝,左手捏着右手袖口,右手已经将一块莲子糕送到了允芝面前,“看看吃不吃得惯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