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太阳西斜,甲组的教官们都去迎接千里鸿他们了,虽然没有教官在旁边看着,但是甲组的弟子们仍然一丝不苟的在苦练,人人汗流浃背。
“看看,不愧甲组,教官不在还这么卖力!要是在我们那里,教官就算出门吐口痰,我们也要蹲下歇歇。”范德远啧啧称赞。
他刚才跟着赵乾捷还有张川秀来这里找王天逸,现在他们四个正在角落里谈话。
“马老实说了,一定让你去。”赵乾捷舔了舔嘴唇笑道:“他说最近伙房那里都是好东西,好酒好肉他偷留了不少,今天晚上请我们戊组,还有你一起吃饭。嘿嘿,多谢千大公子了啊。”
王天逸笑了起来:“好啊,马老实又偷了,我不去分赃怎么对得起这家伙?!”
张川秀满面通红的说道:“马老实把我们戊组的骂了一个遍,说我们是一群混帐,把你这么好的人给生生逼走了。我们我们真对不起你。”
王天逸一笑,正要安慰张川秀,赵乾捷已经说了:“上次天逸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过了,天逸不是心胸小的人,别说这个了。”
范德远揽住了王天逸的胳膊,笑道:“天逸哥已经是甲组的了,我们真羡慕你的好前程啊。”
正说着,甄仁才也走了过来,笑道:“戊组的师兄弟们都来了?什么好事?给我也说说。”
赵乾捷他们赶紧见礼,就在这时,甲组练武堂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身着镖师服装的青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那不是刘师兄和罗师兄吗?”现在很多甲组弟子还是他们的师弟,大家熟悉的很,看到出山的师兄突然回来了,大家都满脸兴奋的放下了剑围了过去。
“师兄,在镖局还好吧?有没有扬威江湖啊?”
“啧啧,师兄你们都胖了,一定发财了吧?”
“师兄你们在去年比武大会上,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给我说点经验吧?”
“没错,我现在还记得你们最后那一战,真是精彩绝伦啊!”“对!对!对!师兄一定不能藏私啊,教教我们啊!”“罗大哥,听说你们要去西岳镖局了,恭喜啊!有机会一定要提携小弟啊!”“刘大哥,刘大哥,今年青城镖局要几个人?”
“青城木商行师兄们有熟人在里面吗?”
“这是谁啊?穿的怎么是青城镖局的衣服?”范德远一边踮着脚尖看热闹,一边问道。
甄仁才哑然失笑,答道:“你们戊组的也太悠闲了吧?青城的大事一点都不关心啊?他们是去年比武大会的第二和第三,比完后就去了青城的镖局。当时的风云人物啊。”
张川秀搭腔道:“俺们戊组谁管这个啊。比武大会我们都当是放假了,决赛什么的根本没看,都下山玩去了。我们不是那块料啊。”
“这样啊!”范德远却兴奋的满脸发红,说道:“真羡慕啊!要是我能去青城镖局就好了!”
刘元三和罗天一边笑容满面的和这些师弟答话,一边却向人圈外扫视。
“天逸啊,听说最近你出息了啊!”看到王天逸后,刘元三和罗天分开众人,径直走到王天逸面前笑道:“想当年,你刚入青城的时候,和我们关系好的非常,还记得吗?不会是当了贵人记性就不好了吧?”
王天逸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两个人,当年他初入青城,材质好得非凡,在一起入门的弟子中排到第五。就是和这二位师兄下山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军中敢死队的“杀人刀法”从此以后他的青城剑法一落千丈,很快就被踢到戊组。
那一天就是他人生的一道坎,从那天以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怎么会忘记?那一天的每个细节甚至尘土飘舞的形状、阳光的气味都结结实实的烙在了在他的脑海里,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两个同去的师兄呢?
但自从他被赶出甲组,和甲组师兄弟的联系随之也断了。他自己感觉无脸见人,而他的甲组师兄弟也自然不会去亲近这个没本事的曾经同门,除非是傻子;这样慢慢的和这两人竟成了陌路。
“刘师兄,罗师兄,我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我刚入青城的时候最先认识的就是你们。呵呵。”王天逸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后,抬起头笑着说道。
“呵呵,好小子。发达了不忘旧友啊。”罗天笑着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
“我哪有发达?师兄说笑了。师兄当年指点武艺之恩,我一直牢记着呢。师兄你们可是人中龙凤,在青城镖局可好?”王天逸赶紧答话。
“好,好的很。”刘元三“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在戊组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闻听此话,王天逸一愣,笑道:“是掌门开恩,把我调回甲组来了。”
罗天凑上前来,满脸惊异的问道:“调回?调回?你原来在甲组吗?”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天逸,罗天直起腰来向周围的弟子大声笑道:“听见了没有?王天逸说他是调回甲组呢!回甲组?回?甲组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厉害的弟子了?”
罗天这一手惊呆了所有人,很多人一寻思都低声笑了起来:因为罗天这话却是讽刺王天逸,意思说他自称‘回’甲组是名实不符。
“说实话,我对甲组的感觉就像家一样,我是从这里出去的,我知道甲组的每一个人都是未来武林的精英,现在这个家里倒是有了一只苍蝇,不错这也是苍蝇的家,哼!”罗天狠狠的说道。
本来甲组大部分弟子都看不顺眼王天逸这个凭狗屎运调到甲组的人,但是看着掌门的面子都忍着王天逸,现在听了罗天讽刺王天逸都高兴起来,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着看王天逸的反应。
王天逸自己也是一怔,随后脸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一种羞耻感在胸腔里如野马般冲撞,撞到哪里,哪里的身体就变得火热起来。
正在不知所措间,罗天已经对着王天逸又叫了起来:“说啊!你什么时候是甲组的了?怎么不吭声了?你打一套青城剑法给我看看?看看你的水平是不是甲组的?你打啊!告诉你,武功是实打实的!不是靠歪门邪道可以练出来的!”
王天逸脸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弯腰作揖,声音嘶哑的说道:“师兄训诫的是。我我武功低微打不好”
罗天夸张的弯下腰,把右手放在耳边做成喇叭状,向王天逸凑过头去,右手都要碰到王天逸的脸了,才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声点!”
王天逸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师兄对自己进入甲组很不满了,他又惶恐又羞愧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看去,身边四周满是一双双笑意的眼睛,自己好像孤身站在黑暗岩洞中,数不清的凶猛蝙蝠围着自己飞舞;又好像一个乞丐偷偷撇进了大富人家的酒宴,面对着满身华服主人的训斥胸中的那股羞愧好似火山爆发,从丹田“轰”的一声冲进头顶,天地都好像在旋转。
“我武功低微”
“大声点!”
“我我武功低”
“大声点!”罗天几乎是吼了。
“我武功低微!”王天逸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练武堂里四处冲撞,带起了一片“嘻嘻”的窃笑声。
刘元三满面惊异的问道:“你武功低微怎么能在甲组练武堂呢?伙房不才是你的练武堂吗?”
一阵哄堂大笑爆发开来,直震的王天逸摇摇欲坠。
“你怎么这样说话?!”赵乾捷立起了眉毛,大声质问两人。
刘元三和罗天根本没有回答赵乾捷,他们只是冷笑着看了赵乾捷两眼,赵乾捷马上定在那里,那目光里有的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和**裸的威胁,赵乾捷在这两大高手的目光里战栗了,退缩了。
“是”王天逸看了一眼,他已经知道这两个师兄想找自己的麻烦,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就是靠掌门的恩赐才来这个地方的,他们说的没错,伙房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我武功低微,还请两位师兄两位师兄多多教诲。”王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教诲你?”罗天一声冷笑:“我们哪里敢?我们怕唐六少爷晚上来取我们的首级呢!”
这句话又是引起了一阵窃笑。
王天逸痛苦的闭起眼睛,他现在心乱如麻,甲组的人除了甄仁才没有人喜欢他,他在这里度日如年,现在被师兄抢白,其实是罗天他们说出了甲组大家的心里话,甲组的弟子明白的很,王天逸也明白的很,他能做什么呢?来这里是掌门的意思,就像张师傅说的,不来都不行,那样就是开罪掌门!可是来了呢,又要开罪甲组的精英同门。
正因为这样,王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紧咬着嘴唇好一会,才畏惧的再一次低头行礼道:“二位师兄,我错了,我我实在不配在这里,但但”
甄仁才却一挺胸脯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天逸来这里是掌门的意思!你们想干什么?!有气吗?有气找掌门!”
这话一出,戊组的几个人都满脸感激朝甄仁才看去,甲组的人群里却起了一阵不屑的冷哼声。
听了老乡这样给自己说话,王天逸眼泪差点流出来,满眼感激的抬起头来,却看到刘元三一把推在甄仁才的肩膀上,甄仁才一个踉跄,摔在自己身后。
王天逸一个箭步挡在挥拳要追打甄仁才的罗天的前面,陪笑道:“师兄,您要找的是我,对吧?不是仁才。是我武功低微,不该来这甲组,你们想如何?”
“怎么样?”罗天一阵怪笑,说道:“我靴子脏了,帮我擦干净好吗?”说罢对着王天逸抬起脚来。
“天逸!”张川秀、赵乾捷、范德远同时大声叫了起来,这声音是阻止。
但王天逸的脸慢慢的由赤红转成了煞白了,他看了看罗天又看了看张川秀他们,无奈的笑了一笑,好像在说:我又能怎么办呢?然后真的弯腰对着那靴子伸出手去。
这一下一些围观的甲组弟子里纷纷叫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罗天他们欺负人而气愤,而是鄙视王天逸这样的人到了极点而气愤。
一个甲组弟子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的是:厨师靠做菜吃饭;挑夫靠出卖力气赚钱;书生靠考取功名生存,而一个武林中人靠什么吃饭?就是战斗!
要经常刀头舔血的人有什么?
刚烈!
眼里揉不了砂子的刚烈!
哪个武林中人面对这样**裸的欺负还不生气,还不用命去拼?况且欺负人的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不是慕容公子,不是唐家少爷,不是丁家传人,而不过是个以前的师兄而已!
就是这样,王天逸竟然打算真的去擦?换了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甲组弟子都会恼怒到极点,大不了来一场比武嘛!
要是真的擦了靴子,以后还怎么能抬起腰来做人?!
对年轻人而言面子对命还重要!
这就是每一个胸有大志的甲组弟子的想法!
但王天逸不同,他本来就觉的自己不该来这里,而且他在江湖上见了真的大鳄那些真正可怕的江湖高手:笑嘻嘻的杀人,绝不迟疑,绝不眨眼,对于江湖阅历不深的他,这些经验他没有到能处理到因人而异的地步,只是到了“江湖卧虎藏龙,不要低估任何一人,轻起争端”的地步,所以他更加的隐忍。
他真的伸出手去打算擦靴子他心里想的绝对不像他那些没见识过江湖险恶的甲组同门那样,他一点也不想多事,哪怕受辱也不想多事。
见识过江湖风浪的人往往不是变得嗜血而是变得更加隐忍。
所以当他要去擦靴子的时候,很多甲组弟子都发出了一阵郁闷的声音,兔死狐悲可怜悲惨的同类是每个人的本能,尤其是年轻人。
“师兄,天逸不适合练武是真,但是他对青城做成了莫大的贡献,来甲组也是他应得的。”一个甲组弟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罗天和刘元三看着王天逸竟然真的低腰打算擦靴子,本就一阵失望,听到这喊声,泄愤似的扭过头来,凶狠的扫视的众人“呼啦”一下子,围观的人纷纷后退。
“谁说的!”罗天收回脚来,他本来就不想要侮辱王天逸让他真的擦靴子,他的目的只是想让王天逸怒极要和他比武,毕竟已经是入了江湖的人,谁还会为一点意气得罪人,关键是白晃晃的银子!
罗天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青城甲组出去的!我爱这个甲组!我就是眼里揉不进砂子!不想看到这个甲组变成一群窝囊废!妈的!提起甲组,江湖人谁不竖大拇指?!难道你们想让他毁了?!”
“师兄息怒,”一个甲组弟子越众而出,一拱手说道:“天逸委实实力没有到甲组的地步,但他为人恭谨,而且为青城做了诺大的贡献,他功不可没,请两位师兄息怒。
罗天怒气冲冲指着那弟子,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你”
另一个甲组弟子又冲了出来,大声对那弟子说道:“你多什么事啊?!要尊重师兄!”
那为王天逸说话的弟子转头对着那人怒目而视,身形却一动不动,转眼间甲组弟子分成了两派。
但刘元三已经看出形势不对来了,他武功比罗天好,心机也深,感觉到这样明着欺负人要犯众怒,他破颜一笑,已经大声说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要来看看你们,看看我们的师门而已,况且我们俩认识天逸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早。”
“呵呵,你说是不是啊?”刘元三转头笑着问王天逸。
王天逸扶起了身后的甄仁才,艰难的笑了出来:“是啊,没错。”
刘元三对罗天打了个眼色,两人都换了一副笑脸,刘元三心头紧转:这小子果然是个脓包,这样侮辱他都不敢动手,只好换个法子了。
“天逸啊,我听说你和唐六少爷感情很深啊。”刘元三问道。
“没有只是认识认识而已。”
“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那样的大人物,我们怎么也巴结不上,而你却可以,你们结伴而行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样讨他欢心的?说出来教教哥哥,要知道哥哥我其实也没有怎么和大人物交往过。”
“我”
“不要藏私嘛,这样你就不够朋友了。”刘元三继续笑道:“是不是你帮他牵马提行礼,打点客栈服侍的他不错?”
王天逸长了长的出了口气,脸色又由煞白转成了赤色:“是的,我就是这样的。”
“哈哈,不愧青城的光荣啊!竟然靠这样得到人家的欢心啊!真是给青城长脸啊!”罗天大声笑道,一些甲组弟子的脸跟着也红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如果换了做了这样事情的武林中人,为了面子,他肯定也会说:“我是和唐少爷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才赏识我的!”
而这个王天逸竟坦承这种事情了。
罗天咬了咬牙,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声音从摸擦的牙缝里传了出来:“王天逸,你怎么这么没种?”
王天逸头本来一直低垂着,听到这话,他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紧张的张川秀他们,又看了看既有鄙视又有愤怒的甲组弟子他们,他最后看着罗天,脸上很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种,您说的对。”
他知道这两个师兄是来找自己茬的了,但越是这样,王天逸内心越谨慎,越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正在江湖上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在青城里也只是个端茶倒水的戊组过客而已,那么丢脸还算的了什么?自己丢的还不够多吗?
罗天倒是一点都不得意,他向刘元三送去了一个失望的眼神,刘元三微微抬了抬下巴,罗天点了点头,他又凑近了王天逸,好像一条嗜血的野狼嗅着一条麋鹿,问道:“听说你和唐六少爷一起做掉了秦剑门?”
一听“秦剑门”这三个字,王天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僵硬了,他满眼恐惧看向罗天。
罗天一看王天逸这样子,就知道有戏,大喜之下,他嬉皮笑脸的继续说道:“是不是啊?听说你对掌门就是这样说的。”
听到这话,王天逸只感觉胸中的灼热的羞耻感化成了冰冷的羞愧和恐惧,把他浑身都冻僵了,他恐惧在自己的同门面前提到此事,毕竟好像掌门那些人并不像和他生活在一个红尘,而他的世界却是由这些同门组成的,于是他就像一个道学先生被人捉到与人通奸一样,浑身都哆嗦起来:“不都是误会误会。”
可是罗天不依不饶的大声说了起来:“你当时见义勇为,和匪帮战斗”
“秦剑门无耻的下药”
“你奋勇杀了李孝先那贼人”
“没有的事!”王天逸的脸的颜色已经像猪肝一样了,听着死去的好友被人这样糟蹋,他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脸来大声叫道:“都是误会!”
“嘿嘿,”罗天几乎把脸凑到了王天逸鼻子上,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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