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先生受惊了。”岳中巅还没进风枪门大门,就听到这句话,说话的人是笑容可掬的秦明月,他笑着走出来殷勤的伸着双手来迎接岳中巅,像个热情的主人迎接客人那样从风枪门走出来。
岳中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贵派援手。”
说他勉强,是因为此时此刻的岳中巅实在笑不出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风枪门已经物是人非:大门被粉碎,小树横着折断,小小的竹林被压得像个鸡窝,雪白墙体上被开了几个可以进人的墙洞,墙洞里参差突出的每一块青夸上都溅满了血迹,黑黝黝的洞口看上去像极了刚撕咬完猎物的猛兽大嘴;在篝火的照耀下,被码得整整齐齐的风枪门属下尸体像一地死鱼一样,躺满了整个大院,让原来看去宽敞的大院看起来好像成了渔夫的晒鱼场,呜呜的风穿过墙洞横扫整个大院,带着着刺鼻的血腥气味,掀起了院里林立的昆仑武士衣服的下襟。
“刚才站的还都是风枪门的人”岳中巅心里叹了口气,接着一瘸一拐的被搀扶进了内厅,那里早有几个郎中巴巴的等着,旁边的软榻上坐着的正是神色委顿的乐和,头缠白巾的他直直的伸出一条腿,那上面包扎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
“岳爷,您没事!”看到岳中巅进来,一脸惊喜的他想站起来,但直着腿的他刚一欠腰就惨叫一声跌了回去,身上的伤可不是可以让人随心怕欲地,铁人也够呛。
岳中巅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明月身后扑出一人,一个箭步就扶住了乐和,看那身形真是快如闪电,却是寿州三雄之一的贾六义,他扶着乐和,满脸的笑好似油滴一样从脸上每个毛孔往外溢:“老乐,你看你,伤成这样了还逞英雄,呵呵呵呵呵呵”听着贾六义笑的像个老母鸡一般收不住嘴。乐和愤怒的一把推开他,自己一屁股坐回软榻,别过了脸上去理他,而那贾六义在此时此地却毫不在乎乐和的不给面子,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自顾自在那里看着气炸了肺的乐和在那里乐,浑似犯了相思病的少女想起了情郎的模样。
岳中巅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江湖上邻居很少不是冤家的,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好容易看到死敌倒了大霉能不高兴吗?而且还是他不计前嫌救了邻居一命。尽管他的人没有参战,但他和真正参与大战的人是一伙的,他能不笑傻了吗?
想到这里,岳中巅转过身子对着春明月就是一揖,说道:“今个多谢昆仑仗义出手了。”
“岳先生客气,”秦明月笑道:“小贾和乐兄弟都是寿州武林多年的好友了,我们和小贾又都是承蒙武当支持的盟友。风枪门有难,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岳先生这么说,是见外,请先包扎伤口。”
岳中巅叫一声惭愧,坐在正中的软榻上听凭郎中调理身上剑伤,听着乐和关于战局结果的汇报后。斜瞥旁边坐下等候的秦明月,心中却是默然:前一阵子昆仑派大员过来传递情报,说是长乐帮可能对寿州帮派贩运私盐地生意采取大规模报复行动,贾六义也在打击之列,所以贾六义也在打击之列,所以贾六义请求昆仑帮助防御,昆仑的意思是反正都是在一个城市,风枪门要不要一起付银子请昆仑一起防守。
这生意合情合理,岳中巅早知道除了洪宜善,寿州其他两雄都插手私盐买卖。长乐帮的心狠手辣又是有名的,刚刚屠灭了晁门,侦察过后发起袭击也是情理之中;而昆仑总部离寿州不远,这次他们做佣兵买卖肯定要派大量的战士驻守寿州,与其光守着贾六义。不如连风枪门一起防御,反正相隔不远,昆仑也可以多拿些谢金。
说实话,华山总部离附庸门派风枪门距离甚远,而华山的财力和人力并没有强大到派大量高手长时间驻守寿州的地步,又想到昆仑武神坐镇,战力卓绝,且又是新进中原门派,做佣兵生意的要价不高,联合防守也属合算。就签了一份有事招呼的契约,前几天,贾六义通过乐和急报岳中巅长乐帮有可能发起突袭,岳中巅赶紧带了一批人赶了过来以防不测。
哪里想到情报不假,但长乐帮的进攻明显全对着自己风枪门!
这点可失算了,原来据乐和回报,贾六义做的私盐生意要比自己大的多,要受攻击也是他地面居多,况且贾六义先找昆仑防御这一点也说明了这个,谁曾想幸灾乐祸的贾六义居然自己说贾家未受袭击,长乐帮密密麻的黑衣蒙面高手全扑风枪门来了!
长乐帮参战的武士都是武功一流、训练一流、装备一流的帮派高手,一对一厮杀的话,风枪门的顶尖高手胜负也只能是五五之数,但这样水平的战士,对方能够一来就是几十人,而风枪门能有几个顶尖好手?
长乐帮摆明了就要用牛刀杀鸡!
遇到这样的强龙,就算加上岳中巅带来地总部好手也只能俯首待宰的事情。
岳中巅眼见根本挡不住敌人,只能脱下华丽长袍,换上奴役的衣服,带着几个保镖从小门逃了,就这样还几乎被对方的瞭卫杀死。
但他没死。
因为昆仑参战了。
面对武林七雄之一的长乐帮精锐突袭部队,风枪门一败涂地,但昆仑武士毫不逊色,他们人数和敌人相若,宛如猛虎一般从暗中发动奇袭,庭院血战、长街冲击,将措手不及地长乐帮高手彻底打垮。
真应了螳螂捕是蝉,黄雀在后的那句俗语。
便死里逃生的岳中巅看着院里那些杀手腾腾地昆仑高手,脑子却一片混乱。他委实没想到这个曾经分崩离析奄奄一息现在重出江湖的老门派战力会强大到如此地步,这样强大到可以啄死螳螂的黄雀委实让岳中巅这个老江湖心惊,他的刀和对方比起来远远不够硬。
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直入大院,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急急从马上下来,快步跑进内厅,在秦明月耳边说了几句,秦明月不停点头,嘴角却弯了起来。他在微笑:“嗯嗯嗯没找到嗯”“咳,”岳中巅清了清嗓子,试探的对秦明月问道:“这次多亏贵派了,小弟要厚厚酬劳昆仑的各位武林同道,不知秦先生意下如何?”
要谈酬金了,秦明月一笑,并不急于开价格,反而介绍起来自己的属下来了:“岳先生,这次护卫寿州因为是小贾的生意,我们格外重视。您看,这位是鄙派玄武堂堂主刘君机,此外青龙堂堂主张觉、朱雀堂堂主桂虎、白虎堂景孟勇全部带部云集寿州,右护法凤凰刀林羽林兄也破天荒带着几个高足督战,鄙派掌门章高蝉坐镇寿州城中心寿长楼,指挥作战”
看着秦明月笑眯眯地说这些,岳中巅心头一跳。知道这次秦明月开出的肯定是个天价,心里只能祈求这些乡巴佬别不知道江湖行情,千万别来个狮子开大口弄个根本无法支付的价格,那样的话,面对战力如此之强的一个帮派,别说风枪门已经伤亡过半了。就算还在也惹不起啊,这就好像小民买青菜时候遇上泼皮,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强买强卖,谁敢讨价还价?
“敌人很大可能是长乐帮的精锐高手,我们伤亡也很大,现在光报上来的我们就已经死了十人,重伤残废七人”秦明月人怀里掏出一本名册翻看着继续说道。
岳中巅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秦明月的报告,他一脸媚笑道:“秦先生,我很久就听说了贵派以侠义为本。这次亲眼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江湖的小门派屡屡被长乐帮这样地豪强欺压,被抽了耳光还得赔笑,要是昆仑早点出来不知道能铲除多少不平!秦爷”
“叫我老秦就好了。秦爷可不敢当!”秦明月看岳中巅的表情表情不停的在变,称谓跟着越来越尊敬,不过他可不是贾六义。心里虽然得意,脸上却是惶恐。
岳中巅绕了半天,看秦明月这人滴水泼不进,心一狠,咬牙问道:“秦爷,华山也不是七雄那种富豪,多了也出不起,您看这次多少银子您满意?要是合作愉快,以后少不了再找贵派。”
“岳先生,一切按江湖规矩来,”秦明月别有深意的看了岳中巅一眼:“我们原来订的是有事招呼即可,若是你风枪门没遭攻击,给我们五百银子即可,若是我们参战,为公平起见大头按敌人参战人数来算,武器装备毁损算你们的,伤亡人员给予抚恤拿算盘来。”
站在秦明月背后的张君机冲岳中巅一笑,转身接过一个大算盘给了秦明月。
秦上食指一下轻拨起来,接着就是五指如梭、指影乱舞,马上算盘如急雨打芭蕉一般发出噼里啪啦地脆响,这个展露战力就可以吓呆华山的帮派首领居然算盘打的极好。
听着那急遽不停的噼啪声,岳中巅极力压制想站起来看打到几位数的冲动,但那样有失他身份人,他只能苦苦的等着,算盘地木珠每一下碰撞木框都像碰在他心上,冷汗已经无法遏制的流下来了,他强自笑道:“没想到秦爷算盘打的好过账房。”
“叮!”随着岳中巅这句话,秦明月食指一按,疾飞的算盘珠骤然同时停滞了下来,秦明月抬起头来朝兵中巅一声叹气:“我算盘好也是没法子,鄙派是没落门派,请不起账房啊。”
说完一声苦笑,算盘再次响起,岳中巅脸上的肌肉跟着这错落有致的声音不停抽搐,光看这算账时间就知道势头不妙。
算盘发出最后一声轻响,秦明月笑着抬起头来,说道:“算完了。”
“多少?!”坐在软榻上,岳中巅和乐和同时伸直脖子。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
“共计十万一千零十四两。”秦明月冷笑着念出一长串数字,口气一转:“不过看在我们初次合作的份上,去了零头吧,给我们昆仑十万两就可以了”
还没等他说完,从脖子红到头顶的乐和就好像腿上没有被砍到骨头一样,噌的一声跳了起来,瞠目指着秦明月大吼道:“敲诈!别说十万两,就算一万两都是敲诈!你们昆仑不就是死了十多个吗?难道他们是吃金屙银地吗!”
“放屁!”秦明月还没说话,背后的张君机的脸却跟着乐和红了。他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乐和绕到了秦明月身前,按刀破口大骂道:“你妈的还想赖账?有种怎么自己不去和长乐帮死斗?来找我们又骂我们,我现在就宰了你这个王八蛋”
“君机!”
“乐和!”
岳中巅和秦明月同时喝止了手下两个大将一触即发的殴斗,两个人阴阴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用眼神触了一下,脸同时阴沉了下来。
秦明月没有再开口,他在等岳中巅先开口,对方的反应早在他计算之内,就算是傻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敲诈都会知道对方有什么反应的。
而岳中巅头上地汗却没了,因为对方终于摊牌了。
剑悬在头上的未知恐怖才叫人害怕。劈下来的伤却不会让人惊恐万分,因为不再不可确定了。
十万两委实是匪夷所思,岳中巅知道对方要敲诈自己,看了一眼屋内屋外的那些昆仑高手,他冷笑了一下,说道:“秦先生想必近年来和中原疏于联系,不知道行情。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付出十万两请人帮手。这么多银两,卖了华山整个门派想必也拿不出来”
“卖了华山肯定付得出”秦明月眯着眼睛轻笑道。
“混江湖要讲道理不是?不讲道理、不讲规矩,就算是大罗神仙,江湖也不会容他!”岳中巅说道:“这次行动无论如何是值不了这个价钱。”
“岳先生请讲。”秦明月看起来很有耐心也很有礼貌。
岳中巅拿过秦明月记账的本子,一笔笔的按江湖规矩算,最后竟然只得出不到五千两的费用。
“呵呵。那就一万两吧。”出乎华山众人的意料,秦明月并不反驳,微笑着从十万两一口降到了一万两,连个犹豫都没有,把乐和得出了口凉气,一屁股又坐顺了软榻上,仿佛今夜又从鬼门关死里逃生了一回。
岳中巅捏着账簿却愣住了,看着秦明月眼里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对方如此好说话绝对有诈!
就在这时,一身紫衣青龙堂地张觉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对秦明月附耳低语几句,没想到一直成竹在胸模样的秦明月眼睛倏地睁大了,一个愣怔站了出来。大吼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说罢,对岳中巅抱拳道:“在下有急事,账还没算完,稍候!”
秦明月领着张君机和张觉两个心腹急急的跑出去,笑得合不拢嘴的贾六义拍了拍乐和的肩膀,说了句:“乐兄不是有地是银子吗?”大笑声中也跟着走了,内厅门口窗台下马上站上了按刀挺剑的昆仑高手,岳中巅一声叹息:“我居然被软禁了。”
乐和朝贾六义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唾沫,一瘸一拐的走到岳中巅身边低声道:“岳爷,我看这帮昆仑的狗崽子武功太厉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我们先按一万两付了!以后再做打算。”
“唉!”岳中巅一声长叹:“光要钱就好了。”
“什么?”风枪门掌门乐和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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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地长街上,章高蝉的手指已经捏住了王天逸蒙面巾下角,猛可里三支急不可挡的神击弩弩箭从黑暗里朝武神飞飙而至。
没有发现敌人的警告,没有打斗的声音,这三箭好似凭空出现一般。突然飞行在了这长街地风里。
昆仑派几乎控制了所有的高点,这条街上除了敌人的尸体,有的只有昆仑自己地高手,敌人如何能发动奇袭而不惊动这么多高手?
所以这三箭来的实在是突兀之极。
突兀的连注意力集中在王天逸身上的武神都差点着道,但武神的称呼不可能是白来地,更何况是对章高蝉这个身为一个江湖认为二流门派掌门,没有真材实料,没有必要拍你马屁!
所以章高蝉确实有真才实学,他武功实在太厉害。瞬息之间,身体前倾,两支短弩箭射了个空,一卷长袖,将第三支弩箭裹住袖子里,头一仰已经站直身躯,扭头朝来箭方向大吼道:“谁?!”
这么近的距离,心慌意乱的王天逸根本没看清他动作,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等武神身体前倾的劲风扑面而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惊怒中喝问暗鼻者为谁了。
随着武神的怒喝,一条巷子口黑暗里闪出一众蒙面人,为首的一个还满不在乎的朝这边晃了晃手里的神击弩。
“自己人?”昆仑高手挺起地刀剑伴随着惊疑的目光都放下了,王天逸只见那边一个身穿紫衣的蒙面人急急跑过来朝章高蝉低低说了几句话,章高蝉愤怒的一拂袖子,朝射箭的几人冲了过去。
王天逸看着章高蝉的身形如黑色急风一般几步就滑到了那手持神击弩的蒙面人眼前,风里还传来他怒不可遏地质问。这几句话因为愤怒说的声音极其大,王天逸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用神击弩射我!说啊!”这时,那后来跑过来的紫衣蒙面人拨开众人,来到众刀环指的王天逸面前,王天逸看着面罩上面那精光四射的眼珠,一咬牙就要拉开自己面罩投降报信。
万没想到的是那紫衣人突然对他就是一个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随着这一躬王天逸拉面罩的手指僵在了那里,不仅是他,旁边的昆仑高手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大家都愣了。
紫衣人抱拳对王天逸道:“朋友,四海皆兄弟,但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碰碰,我们寿州小门小派力求自保而已,今夜的事情请您多包涵,以后见了面还是朋友。”说罢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就让自己走路了?不抓俘虏?不清理耗子?不打扫战场?王天逸头一晕,嘴里不由自主的还想说点什么,但只说了个“我”字就被紫衣人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朋友什么也不用说了!放心!今夜此战已经结束!您但走无妨,我们绝不阻挠,也绝不会有人会对您再展开攻击!寿州城里您的人已经通行无阻了!请吧!”
王天逸自觉天旋地转。以他暗组的行动经验,遇上敌人被击溃这种好事,定然衔尾直击,定然要把敌人斩尽杀绝方才罢手,但照这架势,昆仑根本不打算这么做,击溃长乐帮地攻击竟然已经是心满意足了,那这样自己的小命虽然可以保住,但自己的使命如何完成?
他靠着墙发愣,昆仑高手可没闲着,那个用黑枪的头目和他一样吃惊,但吃惊之外有地更是愤怒,他猛地一拉紫衣人的胳膊,当着王天逸的面就吼了起来:“你犯混了吗?!行动就这样结束了?现在应该搜索追击!战场上讲***狗屁四海之内皆兄弟!”
紫衣人好像并没被这正义凛然的怒吼压倒,他冷哼了一声,一摇胳膊狠狠的扯落了对方的手,说道:“你嘴里放干净点!刚才上头已经发出了收兵信号,你为什么不听?一直杀到这里?”
“什么?老子杀敌倒成了罪状了?”黑枪手大怒,紫衣人是青龙堂张觉,他自己却是白虎堂堂主景孟勇,地位和张觉明里是平起平坐,自然眼里揉不起沙子,他指着王天逸吼道:“这群王八蛋自己朝这里杀过来,打散了我们三队人马,老子不过来,让他杀进据点吗?”
“你别说这么好听。”张觉一声冷笑:“看看你手下,背上那大包袱,腰里那挂着四五种兵器,我问你。你是来打仗还是来搬家?”
“打仗不发财,打个狗屁?”景孟勇彻底恼了:“我打扫战场也犯你上司的法了?”
张觉摆了摆手,道:“我不和你争,一会到上头那里说去,现在放他走!”
手下听张觉下令,都放低武器,给王天逸闪开一条路,但景孟勇一声怒吼:“谁让你们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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