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年,每到五月中旬和十月中旬,她都能在溯洄亭看到他的身影。每次,她都在弹琴,她弹半个时辰,他便在那里坐半个时辰,她弹一个时辰,便在那里坐一个时辰。然后在她息音的时候,抬头与她对望一眼,再缓缓离开。
他每次都是下午到府,次日清晨离开,这三年来,她还从未看清过他的容貌,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安平宫花园里的那一瞥。
今年,又将五月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期待那遥遥相隔的静处,本来,她还在想,今年,自己是不是该去那亭中与他打招呼。
然而,小影却有消息了。
她无法解释自己初闻这一消息时的心惊和慌张,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要来了,她也要回来了,他本来就是来找她的。
宝雁楼就在她的嫣语楼旁,相隔不过几丈。若是她回来了,溯洄亭中的少年,抬头之时,会向哪边看呢?抑或,溯洄亭中,还会不会有他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痛苦万分。
那个人不在的这三年,父母关爱的目光,澹哥哥温润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苍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有序,她觉得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祥和而平静。
可是,今天在淬飨厅,看着父亲和两个兄长的神情,她知道,这种平静的生活,又将结束了。澹哥哥不会再有闲暇指导她箭术,母亲不会再那样全心全意地心疼她的手,父亲嘉许的目光也不会再落在她身上,还有他……或许,再不会那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下听她抚琴了……
一切,只因为,那个人要回来了。
她不愿,可是,她无力阻止。
平楚,迎着初升朝阳那温暖柔和的光线,两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冲出了雪都烈城高大的城门,马上少年那无与伦比的英姿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中午,两骑仍然速度不减地奔跑在犹如黄龙一般的官道上,短短一上午,两人距雪都烈城已有五六百里。
朱峤跑着跑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勒住马匹,回身一看,只见即墨晟早在他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忙策马返回即墨晟身边,问道:“少主,出什么事了?”
即墨晟若有所思地看看身后那一望无际的山川平原,眉头蹙了蹙。“五月风大,不利郊游”,原来如此。
父亲竟然派了擅长追踪和搏杀的黑翎军来跟踪自己,看来,自己每年两次百州之行,已经引起父亲的怀疑了。
为了掩盖自己百州之行的真实意图,他费了不少精力,在百州设置了属于即墨家族的商贸团队,规模还不小,如此一来,他到百州,便有了很好的借口。这三年来,父亲的确也相信了。
这次,他突然派王府亲军来跟踪他,只怕是与自己与东方琏在雪原上那番纠葛有关。毕竟,若自己真的只是去百州视察市场,没有理由要隐瞒自己在途中遭到截杀的事情。
他抬眸,平静道:“没事,走吧。”言讫,两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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