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伍长一愣,慌忙道:“属下多嘴。”急忙退开一边,心里暗暗嘀咕:“为什么每次看到两长的笑容自己心里就发寒呢?觉得,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拿刀子捅自己似的。可是,他明明在笑啊……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知道,他的直觉,是对的。在夜灵的九个弟兄之中,只有这个裴骏的凶残程度能和他们的领队;;……夜灵一较高下。不同的是,在参军以前,夜灵一直是冷漠安静的,很少有笑容,多少能体现出一点他那冰冷的心性。
而裴骏则截然不同,每天的大多数时间,你都能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至于这笑容的含义,只有夜灵他们那几个人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不笑,证明他此刻心里很平静,不露齿的微笑,证明他心里正在压抑,完美的露齿微笑,证明他已经发怒了,狂放的哈哈大笑,下一秒,他一定用刀捅进你的喉咙。
在之前的几年中,十个人结成团伙逐个报仇的时候,也有弟兄因为心慈手软想要放过仇家的老弱妇孺的。每次,都是夜灵和裴骏两个人偷偷的潜回,在那些老弱妇孺还来不及逃散的时候,将她们杀的一个不剩,连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过,为的,自然是若干年后不会再有人来找自己报仇。每次,那些被害者的惨叫声中,总是夹杂着裴骏的大笑声,诡异地回荡在夜灵耳边。
“再过一个月是贵妃娘娘的寿宴了,威武军不来滋事,勇捷军自然也是孤掌难鸣。何况,这几日城中的皇亲贵戚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不敢顶风作案。”听着这轻柔温和的声音,士兵们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陆清远(夜灵的弟兄之一),那个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样的两长。
大家刚进军营的时候,见他长得白净文雅,斯文秀气,一点士兵样都没有,倒像个书生,便经常来取笑他。他也真是好脾气,一忍就是半年,直到一个下流卒长调侃说要和他同榻而眠时,他才勃然而怒,结果,一怒成名。
那日,那卒长一脸猥亵笑容,话还没说完,陆清远却突然拔出了剑,寒光如电,动作快的不可思议。那卒长愣了愣,低头查看一下自己,见自己毫无损伤,便大笑道:“哎哟,看不出你还有拔剑的能耐呐,我还当你手无缚鸡之力呢。”话音刚落,身旁看热闹的小兵们已惊呼出声:“卒长,您的眉毛……”那卒长后知后觉地伸手一摸,眉骨上十分光滑,一根毛都没有了。
自此,陆清远在虎翼军内声名远扬,不过,他出名,却并不是因为他的快剑,而是因为他刮毛的本领。因为那天之后,军营里便传言四起。
事情发生的当天,传言是这样的:“卒长话刚说完,但见寒光一闪,陆清远已经拔出剑来了,乖乖,就这一个动作,卒长两条眉毛没了。”
第二天,传言成了这样:“卒长话刚说完,但见寒光一闪,陆清远拔剑了,乖乖,就这一个动作,卒长的眉毛加胡子加头发,都没了。”
第三天,传言成了这样:“但见寒光一闪,陆清远拔剑啦,乖乖,就这一下,那卒长不但头脸上的毛被剃个精光,连腋毛胸毛都没能幸免。”
大概半个月后,传言终于定格为这一句:“陆清远一拔剑,那卒长就全身一根毛都没有了,那刮的叫一个干净啊!”……
一个月后,有几个校尉和中尉因为要去参加一位朝臣儿子的婚宴,慕名来到虎翼军新兵营,请大名鼎鼎的刮毛大师陆清远为自己刮脸。
看着陆清远在那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一本正经地澄清谣言,夜灵和裴骏两个人笑得肠子都打结了。那段日子,每当九个人偷偷聚会的时候,总要把这件事情翻出来调笑一番,除了陆清远之外,八个人总是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几人笑的那个张狂样,陆清远总是这样威胁他们:“不许笑!还笑?再笑我拔剑了啊。”闻言众人更是笑得差点跌到地上去。
对于陆清远来参军,夜灵其实一直是反对的,因为正如他的外表,他的骨子里,的确是一个斯文儒雅的文人,而不是一个冷漠铁血的战士。
他出生于百州西岭的一个书香世家,只因为家里藏了一卷绝世古画而招来了杀身之祸。在他六岁的那年秋天,深夜,一伙强盗闯进了他们的山庄,杀光了他的父母亲人和庄中的所有仆从,抢走了那幅画。年幼的他被奶娘塞在灶膛内才得以逃过一劫。
七岁那年,四处行乞的他因为机缘巧合,成了崤山剑宗宗主白旭天的关门弟子,十三岁,他学成下山,找到了那伙强盗,以一柄快剑,将那百十人杀的干干净净,自己也身受重伤。
被恰好经过那里的苏遥(夜灵的九个弟兄之一)救了之后,他也加入了夜灵的团伙,跟着他们东南西北地逐一报仇雪恨。
他的剑的确很快,杀人不出第二剑,一剑封喉。但每当院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的时候,夜灵总是看到他怔怔地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和鲜血,眼底,有着最深的恐惧和痛苦。
两年之后,夜灵他们才知道,其实他的血仇,还没有报,真正要得那幅古画并且杀光他全家灭口的,竟然是他父亲最要好的朋友,那伙强盗,只是充当了杀手的角色。从强盗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家中发生惨剧后,他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寻找爹爹的这位朋友时,只找到一户空空的宅院,原来如此啊。这两年东奔西跑,他终于发现了父亲这位“好朋友”的踪迹。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夜灵他们二话不说就要杀过去,行动的前一夜,陆清远突然找到夜灵,问他可不可以只杀父亲的这位朋友,放过他的家人。夜灵怔了几秒,点头答应。
当夜,十个人一起吃晚饭,在夜灵的安排下,他很不小心的“喝醉”了,弟兄们安置好不省人事的他,便赶到他父亲的那位朋友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