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锐窃据了盛泱之后,对宫中姬氏皇族和朝中忠于旧皇的老臣们进行了大肆屠杀和清洗,一时间,血腥和惨叫声充斥了这个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的都城,百姓们人心惶惶,紧闭着门户眼神恐惧地看着国运倒转天地失色。
四月初,詹锐篡位称帝,颁下诏书号召全国停止战争向殷罗投降,美其名曰为百姓谋生路。
洲南、东海和西岭以及北部的边防军各拨出一路军队奉诏还朝,詹锐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各路藩王的朝见,不想叩开盛泱大门的却是饱含仇恨愤怒的刀锋和长矛。
刚刚从屠杀中恢复平静的盛泱再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四月初八,平楚雪都烈城,即墨府汐华园。
小影靠坐在一株繁花正茂的海棠树下,身侧一座鲜花围绕的坟茔,墓碑上刻着几个狂狷的大字……妻忆语之墓。
她仰头看着头顶那方湛蓝的天空,心中亦像那片天空一般,空茫一片。
她在思考,纠缠了她一生,毁了她一生的爱和恨,究竟是什么?
她恨即墨襄,可她的母亲原本就是他的妻子,虽然她抛弃了他,背叛了他,可他却爱她如初,不论生死,并一直延续到他死为止。他又有哪一点可恨?
她爱她的父亲,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夺走了即墨襄的挚爱,让即墨襄一生都生活在复仇和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毁了他的一生,作为即墨襄的儿子,即墨晟不是也该如她恨着即墨襄一般来恨她的父亲么?
可他没有,他选择了原谅,选择为他父亲的过错赎罪,选择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从不要求别人的体谅和理解。
和他比起来,她显得那般任性,那般狭隘,那般自私。
或许景嫣说的对,她原本就已经拥有了许多,却仍似一无所有般自苦,这一点,委实是可恨且讨厌的。
她收回目光,侧头看向身旁的墓碑,伸手轻轻抚过它光滑冰凉的边缘。即墨晟说,他父亲死了之后,他本想将她母亲的棺椁送回百州与她父亲合葬,只是苦于不知她父亲如今究竟葬在何处,如今,百州战火遍地,迁坟也多有不便,只好再等一段时间了。
其实,对于母亲在这里,她也不是那样反对,即墨襄守着她母亲的坟茔过了十几年,他有资格让母亲继续留在这里陪着他,至于父亲,他得到了母亲全部的爱,他应知足了。
站起身,抖落一身花瓣,她开始思索自己的归处。
百州那边风雨飘摇,景澹处境堪忧,每每想起心中就焦虑万分,可如今的她不能去和他同舟共济了,失了武功的她,除了增加他的负累,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此处,也非她的久留之地。她知道即墨晟希望她能留下来,可她不能,他也并非无牵无挂,她不想成为他的另一份牵绊,况且,她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担心琉璃台上宴泽牧最后的那句话,会让他走上原本不愿意选择的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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