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玫瑰与海（五十九）

滔天潮水，海浪甚至打到了三尺高的平地上。

    海浪击碎了平地边的岩石，也卷走了程落和程湘南。

    程落掉入海中的那一刻，竟然觉得身上被划伤的疼痛因为冰冷的海水而不疼了。

    大约是太冷所以冻麻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但依然奋力往岸边上游。她要游上去，要打败程湘南，然后回去。

    这是她现在脑海里最执着的想法。

    手脚在水中不听使唤，她想，程湘南肯定如此，那既然这样，能不能赢，就看谁能最先浮出水面。

    她记忆里又开始浮现出记忆。

    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场景，昏暗的房间，窗户外的月亮，碎掉的玻璃碎片掉在地板上，

    是那个她死时的场景！

    这是她的记忆吗？

    直到视线中出现她自己的脸，程落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记忆，

    通常她的记忆都是以第一视角展开，只有唐境泽的记忆才会采用这种第三视角。

    程落惊讶的发现，唐境泽竟然有这么久远的记忆。

    在她死时，唐境泽是看到了的。

    对程落而言，那是最压抑的一段时间，压抑到她竟然选择自杀。

    虽然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她自杀的导火索和原因是什么，但是那种绝望的情绪让每一次看到这个场景的程落都能感同身受。

    那毕竟是自己。

    毕竟是曾经的自己做出的选择。

    有人在哭，一直在哭。

    程落确定不是自己在哭。

    这个视角下的自己冷漠而淡然，对死亡这件事丝毫不感到惧怕，她甚至有一丝解脱和释然的情绪，真正选择死亡的人是不存在惧怕的。

    三轮游戏中，小蝶儿曾经说，“不会有比现实更糟的结局了。”

    她是不是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呢。

    哭声越来越大了，但程落的记忆里却看不到是谁在哭。

    她听见自己在喃喃自语。

    “有人吗？能出来和我说说话吗？”

    她是在问谁呢？

    这是个除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的房间，自然也不会有人回应她的话。

    “果然……没有吗……”

    她拿起一块玻璃碎片，慢慢将它举起。

    她像是舞台剧上即将引颈受死的演员，这也许是她一生最坦然的时刻，没有灯光，没有观众，但面对死亡，她依旧从容，甚至乐于接纳。

    玻璃轻轻抵在脖颈的那一刻，尖锐的一端就已经刺破皮肤，血珠从伤口处滑落，从脖颈上流下来，一条血红的长丝流至锁骨，月光在那一刻照进昏暗的屋中，

    “程落！”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她。

    谁呢？是那个一直在为她哭的人吗？

    记忆中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冲到自己身边，在自己仰着头的这个瞬间，有人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抱住了她。

    程落瞳孔收缩，定定地看着那个异常熟悉，泪流满面的身影。

    夕阳岸边的另一个人，放学路上的另一个人。

    不被人承认的，甚至不存在的。

    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