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也不会反驳。谁知道洪孝帝倒好,他的确没有反驳,她却是换了一个人来!
这怎么行!
她肚子里还有沈玉容的孩子,怎么能嫁给别的人?永宁公主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本来还想同沈玉容解释。可下了朝后,宫里居然没有了沈玉容的踪迹。永宁公主找不见他,想着他是不是生气了,心里更慌。可更着急的是,她必须赶紧纠正这个错误。
最直接的办法是让刘太妃出面。
正等的十分不耐的时候,外面宫女来报:“太妃回来了。”
永宁公主“蹭”的站起身,迎上去道:“母妃!”
“你这是在做什么?”刘太妃皱起眉,看着满地狼藉,不悦道:“永宁,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可这不是你的公主府!”
永宁公主不为所动,眼圈红红道:“母妃,您还心疼这些,我都要被人卖了,你还心疼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什么被人卖了。”刘太妃一边说,一边跨过一个碎花瓶,是以宫女们将这里收拾干净,在座位上坐下来,道:“你可别胡说。”
“赐婚的圣旨!”永宁公主高声道:“我与您说的分明是沈玉容,怎么会变成李显?母妃!我不会嫁给李显的,今生今世,我只会嫁给沈玉容!”
刘太妃赶紧让宫女们都下去,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敢说,宫里处处是眼线,你不怕被人听了去,我还怕呢。”
见永宁公主一副真要哭出来的模样,刘太妃又解释道:“我的确同太后说了,说是希望能给沈玉容和你赐婚,太后也答应了。这么多年,虽然我瞧不上她,但也知道她不会做阳奉阴违的事,她对宫里的这些又不在意。私自改了人的,是洪孝帝。”说到这里,刘太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这小狼崽子,逮着机会,便会给我们使绊子。我早就说了,他留着是个祸患!”
“皇上为何要这么做?”永宁公主道:“我不过是想要个驸马,碍着他什么事!”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想与咱们添堵吧。”刘太妃浑不在意道,“永宁,我瞧着,其实李显也不错的,他爹是右相,右相这人,倒是很识抬举,和你大哥也交好。嫁去了李家,他们也不会亏待你。”
“我说过了,”永宁公主语气坚决道:“我不会嫁给李显,我要嫁的人,只能是沈玉容!”
“那你要如何呢?那是圣旨,你若是不遵守,便是抗旨不尊,再说,便是你是公主,什么也不怕,不怕抗旨不尊,那沈玉容呢?沈玉容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沈玉容的生死,还不是拿捏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便是皇帝顾忌着别的不敢动你,沈玉容,他却是能动的了得。”
永宁一听,立刻慌神道:“他不能对沈玉容下手!”
刘太妃看着她,永宁公主眼中的慌乱之色越来越浓能。的确,也许洪孝帝仗着成王的势力不能拿她怎样,但对于沈玉容,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处置掉。
永宁公主几乎要哭出来了,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她自来狂妄骄横,何尝有过这般脆弱无助的时候,刘太妃看着看着,到底是不忍心,问她:“你可真的想要非沈玉容不嫁?”
永宁公主点头。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永宁公主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办法?”
“我之前与太后说的时候,并未提出什么时候完婚。想来太后告诉皇帝的时候,也没有提起此事。那圣旨上既然写着择日完婚,我便可以同皇帝说,缓些日子,譬如到今年冬天。到那时……”她声音低了下去,“早已改换天地,这封圣旨,谁还会放在心上呢!”
永宁公主一愣,却是明白了刘太妃的意思。
成王很快就要举事了,至少在这个冬天之前。只要举事成功,这封圣旨就是狗屁,皇帝都变了,何况还是圣旨。
这也是刘太妃能想出的唯一办法,让永宁拖着这门亲事,拖到这封圣旨没用的时候,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可是……永宁公主摇头道:“不行。”
“为何?”刘太妃奇怪。
永宁公主正要说话,突然觉得喉间一阵恶心,她一下子弯下腰,捂着嘴干呕起来。刘太妃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扶着她,要找太医来为她看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永宁公主一把抓住刘太妃的手:“别找太医!”
刘太妃看着她,慢慢的,目光有了变化,她道:“永宁,你不会……”
“母妃,”永宁公主看着她,有些慌乱无措的道:“我有了沈玉容的孩子。”
……
沈玉容正在回府的路上。
往御赐的宅子走,周围临近的宅子,也有些官家。他平日里往这里走的时候,人们都认识他了,总是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但今日往家走的时候,却感觉四周都是嘲笑的眼神。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沈玉容只也知道。他与永宁公主的关系,这些人不可能知道。因此,也不会知道今早上那一道赐婚的圣旨,在他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是错觉,却又让他想到了另一个时候。薛芳菲被抓住与人私通的时候,那时候燕京城的人看他,都是这种同情又好笑的目光。
今日,过去和现在再一次重逢了。以至于他差一点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亦或是过去一年多的事情都只是他做的一场荒唐梦境,等他推开门,他那位娇美的、聪慧的沈夫人还会笑盈盈的,温柔的迎上来。
像个笑话,沈玉容想。
他是不爱永宁公主,他和永宁公主在一起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不得已的敷衍。永宁公主痴缠着他的时候,他想推开她。等如今洪孝帝的赐婚圣旨一下来,不必他推开,永宁公主也不能走到他面前了,他的心里,突然恐慌起来。
像是用了很长的功夫去喂养一只兽,他嫌弃这兽粘人,花费他太多时间,要等这兽慢慢长大,膘肥肉嫩的时候才能宰杀。但还没等到收获的季节,这兽突然跑了。竹篮打水,于是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包括他美丽的妻子,牺牲也变成了毫无价值。
洪孝帝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沈玉容比别的人看的更清楚,他知道这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永宁公主必须要嫁给李显。即便日后成王举事成功,成王也不会亏待李家这门助力,而自己将会成为横戈在永宁和李显之中的一块绊脚石,李家和自己,成王务必会选择一个。
看上去自己毫无胜算,因为李家家底丰厚,沈家的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但就算自己凭借着本事得到了成王的青睐,让成王认为,李家不如自己有价值。可那是虎,永宁公主要再嫁给自己,必要辞了和李显的亲事。
这一回,沈玉容是真的戴了绿帽子。
两次“绿帽子”,第一次是他主动,不惜让自己成为众人同情可怜的笑柄,只为了向上爬。第二次,他仍旧是为了向上爬,但越是往上爬,就越不愿意让别人笑话自己。
走得越高,就越不愿意失去越多。
沈玉容走到家门口,他不愿进去。他很清楚,只要走近沈家,母亲就会迎上来,得了消息的沈如云也会赶回来,她们会追问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们把永宁公主看成是一棵大树,自己就是抱着大树的人,现在这棵大树要倒了,所以他们很慌忙的来责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呢?
荒谬的像是一个笑话,一切巧合的像是上天在故意惩罚他过去做的那些事情。
他没有办法,他束手无策。
……
永宁公主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主府。
刘太妃好话坏话都说尽了,总算是让永宁公主明白了一件事实。这桩亲事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她还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
刘太妃在得知永宁公主怀了身孕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人来煎药,一碗药灌下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是永宁公主跪在地上,抱着刘太妃的腿,痛哭流涕,才让刘太妃心软改了主意。她一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可是这几日,为了这个孩子,却像是把什么不可能做的事都做尽了。
永宁公主抚上自己的小腹,想到在刘太妃殿里,自己绝望的问道:“母妃,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大哥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刘太妃回答她:“此事不能告诉你大哥。你大哥最近很忙,不能被这些事情分心……况且,右相和他来往紧密,若是你大哥得知此事,难保右相不会知道。便是再好的关系,谁家能这般大度的接受你怀着别人的孩子嫁入府中?李显不知道的话,新婚之夜,我找人想个法子替你蒙混过去,日后再想办法生下孩子就是。你若是告诉了你大哥,小心生事。”
无奈之下,永宁公主也只得接受了这个办法。而且为了不让自己显怀,被人怀疑,刘太妃还得主动去同皇帝说,希望下月完婚。
也就是说,下个月,永宁公主就将嫁入李家,成为李大奶奶,在李家孕育这个生命。孩子生下来,他的爹是李显,而不是沈玉容。
永宁公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几乎要坐不稳,她苍白着脸,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无力。
心心念念想要嫁入沈家,甚至在老早以前,她就开始筹谋。从她看见沈玉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她害死了薛芳菲,早早的扫清了一切障碍,可到了现在,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怎么会功败垂成?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起薛芳菲临死前,自己去看她。薛芳菲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她的嘴角噙着微笑,现在看起来也像是嘲讽。
她是否在嘲讽自己,费尽心机,到最后还是一场空,她嫁给了别人,也没有做成沈夫人。
沈玉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得知了赐婚圣旨,也没有来看过她。永宁公主不知道沈玉容是如何想的,是在愤怒,还是根本不在意?或者是他也和自己一样,觉得这一切很荒唐?
她最困惑的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