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终）

默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站了起来，伸出了双手。

    沈道一妩媚的笑了一下，倾着身子搂住了成默的脖子，接着轻轻的挪到了成默的怀里。被成默公主抱着的沈道一将头靠在成默的肩膀处，撒娇道：“我不下来，你抱我上摩天轮。”

    成默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沈道一向摩天轮走了过去，巨大沉重的钢铁圆环在他们两个面前缓慢旋转，如同命运之轮。等下一个轿厢缓慢到达，沈道一拉开门，成默便侧身抱着她上了轿厢。

    轿厢不大，但是配置很高，不仅有空调，还贴了墙纸，两侧的沙发也是很高档的真皮沙发，有点像是豪华加长轿车的后座。

    “不会嫌南姐烦吧？”搂着成默脖子的沈道一问。

    “当然不会。”成默说。

    “我的小默默最好了。”沈道一用甜腻的声音说。

    成默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他知道任何男人都不会嫌沈道一这样的女人烦的。他将沈道一放在沙发上的时候，沈道一嘻嘻笑道：“有没有抱着媳妇进洞房的感觉？”

    成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坐在了沈道一对面的沙发上，沙发之间的距离的并不远，两人的膝盖抵着膝盖。

    沈道一喜笑颜开的说道：“那你开心不开心？人生四大喜事，你一次完成了两个？”

    成默知道怎么说能够让气氛更活跃，比如就“洞房花烛”这个话题延展下去，可他并不想亵渎这份感情，于是他说道：“只要西姐和南姐开心，我就开心。”

    “南姐当然开心。”沈道一一边将高跟鞋套在脚上一边说。

    摩天轮开始慢慢的向上，城市的灯火随之下沉，两个人望向了窗外，静静的欣赏了一会专属于他们两个的夜晚。

    当他们快要浮到摩天轮的最高点时，沈道一转头看向了成默，“刚才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紧张刺激？“

    成默点头。

    沈道一笑道：“我也是，你不知道我在走廊和控制室开锁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深怕被人发现，真要被抓住就惨了，第二天估计网络上就会传美女教师带高考状元撬锁.....”

    “我觉得紧张刺激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是老师，是我特别特别在乎的老师在和我约会，所以才有心跳加速紧张刺激的感觉.....撬锁什么的，挺无关紧要，就算被抓了，我也无所谓.....”成默轻声说。

    沈道一的眼睛在黑暗里放出了一缕光芒，她静静的看着成默，瞳孔里凝满了露珠一般的温柔，她稍稍倾着身子，抓起成默的手，将他扯了过来一些，她注视着成默的眼眸，氤氲的波光流转，“那么我的哲学家，来感受一下老师是不是在为你紧张，在为你心跳加速.....”

    在这样一个旖旎和暧昧的时刻，成默却轻轻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听到了“咚咚咚”的强烈心跳，宛若长风从天际吹来的宇宙的脉搏，沈道一温暖的爱意细微的渗透的包围过来。成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隔了须臾才睁开眼睛轻声说道：“我听到了它给我的暗示，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接近答案，我想我和老师都没有必要急着揭开答案，时间还长，我们可以从容不迫的去面对。”

    沈道一微笑，“可是下午小默默才告诉我没有未来，只有当下啊！所以我现在才勇敢的活在当下！”

    成默知道沈道一会这样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却没办法应对。

    沈道一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她松开成默的手，从挎包里拿出手机，进入屏幕之后，点开网易云音乐，播放了一首叫做《Love Is The Power》的歌曲【BGM：《Love Is The Power（LP Version）》Teddy Pendergrass】，顿时逼仄的摩天轮轿厢里就响起了节奏不疾不徐，旋律婉转动人，演唱绵言细语的RNB音乐。

    沈道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成默伸出了手，“不觉得这样怀旧的歌声正适合跳舞么？”

    成默犹豫了一下，“可我不会跳舞。”

    “‘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所以要舞蹈啊！会不会也要舞蹈啊！”沈道一笑着说。

    成默将手交到了沈道一的手上，然后站了起来，沈道一很自然的就把下巴搁在了成默的肩上，然后拥抱住了他，成默的手在空中凝固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搭在了沈老师纤细又柔软的腰间。

    “不需要会，跟着声音在天空徜徉就好了。”沈道一仿佛睡在了一般的在成默耳边说道。

    复古的节奏在寂静的空气中流淌，这陈旧的靡靡之音却浪漫的一塌糊涂，就连成默也轻而易举的学会了摇晃，他跟着歌声在摇晃，也跟着沈老师在摇晃。他们各自看着两侧的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像是天空的花园，黑的底色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明亮的灯盏是艳丽的花朵，那高耸的楼宇像是一颗颗参天的大树，又像是庄严的墓碑。四周没有星光，天际没有月亮，那远处浮动的明亮色彩，像是一线流萤。

    沈道一像是梦呓一般的说道：“世间的痛苦不是都可以和解的，因为经历过痛苦就更能体谅他人，就能够变成更好的人，这是骗人的话。但是很高兴南姐能够遇到你，即便南姐做多么匪夷所思，多么令人不齿，又或者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你都能理解，你都始终不惜一切的站在南姐这边，真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啦！”

    “尤其是那次，你站在礼堂的中央点出黄仁安的时候，真是帅极了，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的小默默更好了。”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点点滴滴真是快乐，和你喝酒很快乐，和你玩真心话和大冒险也很快乐，和你聊天很快乐，被你说教很快乐，和你在雨天狂飙也很快乐，虽然和你的回忆不多，但我很珍惜，偶尔也会借用小西的回忆，即便隔了一层，却同样也觉得幸福，尤其是很多事情小西不清楚，她不能完全感受的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开心，因为这份幸福是我一个人的。”

    成默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沈道一暖和的像是篝火一般的身体在微凉的夜空摇晃，他的内心正在被这篝火灼烧，这让他浑身疼痛，可有些事情他无能为力，只能把老师抱的更紧。

    “下午你让爸爸去祭奠罗佳怡我其实是很高兴的，不过我不喜欢你跟我说那么多大道理，我也没打算听你说的那些假大空的话，不过你实在太厉害了，把我往你爸爸的墓地一拉，巴拉巴拉的跟我扯尼采，跟我扯竖三世佛，跟我扯什么时间，跟我扯你的人生，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被你说服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真讨厌！”

    沈道一轻轻的锤了成默一下。

    成默则轻轻的抚了沈道一的发。

    “你记得不记得，就在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站在教室里看着你画机器猫，你很文艺的在旁边写下了一句话，‘欢愉和伤痛都是经历，最后获得什么，在于自身的思考，但不管怎么样，努力笑和大声哭，都是值得的，就算是逃避也不可耻，消极的选择也很好，就算逃跑的方式很丢脸，但活下去更为重要’，你这个人真是矛盾的很，把南姐骗的团团转，让南姐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可如今又叫南姐不要逃避......你不仅是个讨厌鬼、小气鬼，还是个大骗子！”

    成默不知道说什么好，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不过南姐不打算逃避了，也只有你能让南姐放下痛苦。”沈道一低声呢喃，接着她将成默搂的更紧，柔声说道：“无论现实多残酷，有这样的时刻就会觉得人生不虚此行......”

    沈道一没有在说话，像是靠在成默肩头睡着了一般，两个人和这个天空，都只剩下了寂寞又深情的音乐在流转。

    “Your love is the power baby

    你的爱是我的无穷力量啊宝贝

    This is the hour

    该是此时

    The moment，the minute

    此分，此秒

    I turned the world over

    我将世界翻个底朝天

    Round and round again

    来来回回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

    Trying to find the one to be my angel heaven sent

    用尽心神，愿找到真爱，她该是天堂来客，一位天使

    Then you brighten up my life

    接着，你便点亮了我的生活”

    这首歌一遍又一遍的重放，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手机彻底的没电，于是沉溺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像是一幕电影走到了结尾。

    “可是，可是，越是如此，越是如此，我就越不想消失，成默，我不想消失......”沈道一得眼泪淹没了成默的肩膀，淹没了这座摩天轮，淹没了整个世界。

    成默微微撑开了沈道一，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吻了她的眼睛，吻了她的脸颊，然后吻了她嘴唇。

    时光如这音乐漫长又短促，快乐不过只是其中一个渺小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