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家嫁出来,可爹爹尚在,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她的娘家终究还是在青岭村。
婚礼时不请父亲出席,也是一早就说好的,毕竟许氏那样的事,小晚就算不在乎,爹爹自己也不乐意在人前被人看笑话。
他们带着许多礼物,回到了青岭村。村里的人瞧见小晚穿着大红裙衫,盘发戴钗,新嫁娘满身喜气,纷纷道了声恭喜。
凌朝风和小晚落落大方,将预备好的喜糖糕饼分发给乡亲,还特别去了那天在山上,把挖到的笋都让给小晚的大伯家。
也许那天她若没有提早背着笋下山,没有撞见许氏与男人苟且,之后再一路跑去河边,兴许一辈子都没机会再遇见凌朝风。
大伯那一家人,根本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善举,改变了小娘子的一生,看着小晚送来的白银和糕点糖果,实在不敢收下。小晚却说这是谢媒礼,请他们一定收下。
之后才回到家,弟弟妹妹都去上学了,穆工头刚好从地里归来,见一对新人站在院子里,他放下锄头,眯着眼睛笑道:“好,真好。”
小晚原以为,凌朝风不过是陪她回家一趟,坐坐就要走的。
可相公不仅帮着家里挑了水砍了柴,还让小晚随便做两口吃的,他搬张凳子坐下,给爹爹点了烟,和他聊起了开山的事。
爹爹长年在外开山,很是有经验,小晚记得丈夫说过,就要跟随卫将军去开山。她便不阻拦,也不催着凌朝风回家,挽起袖子生火做饭,简单地做了口吃的。
如今家里没女人,和从前是不一样,再有就是隔壁砌了堵墙,原本开阔的视野被挡了一块,看出去怪别扭的。
有别家的嫂子姑娘来讨喜糖串门,说起王家,都叹道:“老爷子老太太都病倒了,真是家门不幸。”
小晚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王婶差点就毁了她一辈子,她真没那么大度,这些话听过则以,毕竟她往后回娘家的日子也有限,何必放在心上。
吃午饭时,弟弟妹妹回来了,文保似乎好了些,没有对凌朝风和小晚不敬,但也不怎么搭理,自己端着饭碗在屋檐下吃。
文娟还好,羡慕地摸着小晚的纱裙,说:“姐姐的衣裳真漂亮。”
小晚则问她过得好不好,在学堂是否被欺负,文娟都老老实实地说了。
她摸着妹妹的脑袋说:“娟儿,姐姐不会不管你,但你也要争气,女孩子家自己要强,旁人就不敢欺负你。有什么事,自己来客栈找姐姐,知道吗?”
文娟含泪道:“可是娘怎么办,姐姐,我娘还能回来吗?”
小晚说:“大不了将来你们都搬走,在别处也好,只要一家团聚是不是?姐姐也知道,她待我再不好,也终究是你亲娘。”
虽然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许氏,可小晚能体谅文保文娟对于亲娘的依赖和亲情,之前听张婶说,京城毕府的那位小姐,无数次到郎中府恳求放过她的娘亲,将心比心,遇见这样的事,真正能大义灭亲的人,能有几个呢。
而今日,毕寒汐又一次来到关押母亲的大牢外,恳求见一见娘亲,她都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没想到狱卒竟然带她进去了。
许久不见娘亲,寒汐还没进牢门,就哭着跪下了,之后蹒跚着走到母亲身边,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毕夫人瘦了,再不见昔日雍容华贵的模样,她长满湿疹的手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凄凉地说:“真是的,你这么天天地来,就不怕外头的人凶你欺负你?”
寒汐泣不成声,好半天才缓过来,抽抽搭搭地将带来的食物茶点拿出来,要伺候母亲吃。
她看见娘亲手上,因为大牢里潮湿而长满了湿疹,又是泪如雨下,捧着娘亲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寒汐,娘听说你要送我去西平府?”毕夫人问道。
“是,您别拦着我,您拦着我,我就不活了。”寒汐抽噎着,“刀山火海,我也要跟着娘,我不要你孤零零的。”
“傻丫头……”毕夫人含泪道,“娘害得你这么苦,娘害得你将来都不能许好人家。”
寒汐摇头:“我不在乎,这辈子,我陪着娘过。”
毕夫人搂过女儿,她很平静,却是对女儿说:“娘做错了事,该受罚,是活该。不然你行业哥哥现在,会有娘疼爱,你的嫂嫂会有婆婆宠爱,他们的孩子也会平安出生,是娘鬼迷心窍了。”
“娘……”
“现在想来,当初和你爹爱得轰轰烈烈,大概只是我自己爱得轰轰烈烈,我是侯府千金啊,他娶了我,自然是仕途畅通。”毕夫人冷笑道,“我这个傻子,迟了二十几年,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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