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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闻言一怔,烦躁的脑袋渐渐冷静了,人也明白过来,顿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尴尬万分,连看也不敢看蔓儿一眼,只拿眼斜睨着李诫,恨恨道:“耍人好玩吗?东翁,一个五品官就把你乐晕了,忘了如今你是险象环生,四面树敌,下次再落难,别指望我替你解围。”
李诫知道他面子上挂不住,遂一拱手笑道:“刘先生莫急,这不是看着你们俩着急帮忙推一把嘛。
好了好了,我给你赔罪,你甭往心里去……”
刘铭背着手儿,昂着下巴,又是一声冷哼,但是嘴角向上微翘着,隐隐的得意。
一阵风带着雨腥味袭来,阵阵闷雷声中,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须臾间,雨声已临近。
三人忙撒腿狂奔,终是在雨点儿落下之前到了家。
李诫一进门就搂着赵瑀大笑道:“瑀儿,搞清楚了!”
待知道事情原委,赵瑀反倒发愁,“那位可是太子,而且武阳公主定然也掺了一脚,又加上庄王世子和温家……老天啊,你这个官儿当得太不易了!”
李诫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担忧,他双眸晶然生光,在屋里来回地踱步,“不怕,太子既然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在其他官员那里定然也有——这绝对犯了皇上的忌讳!
我让蔓儿真消息假消息混着上报,先稳住他,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又要办皇上的差事,又要和这帮人斗心眼,太难了。
我宁愿你不做什么高官,咱们回乡耕种读书,做个自由快活的普通人多好。”
李诫挨着她坐下,“瑀儿,我也想啊,可不行,从我外放的那一刻便定下了。
皇上给了我体面尊贵,我不能忘本儿,不能忘恩,只能拼着命干。
说白了一句话,皇上不叫我歇,我就不能停下。”
赵瑀胸口一阵酸楚,心疼得几乎要坠下泪来,“我只盼皇上记得你的忠心。”
李诫笑笑,“记不记得都没关系,我记得就行,我李诫知恩图报,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走到哪里都堂堂正正。”
赴任期限紧张,六月十八这天,李诫一行四人乘着两辆马车奔赴兖州府。
让李诫尤为郁闷的是,他在工部磨了十来天,都没弄到一个懂河务的人。
在他一路的唉声叹气中,六月二十三,他们到了兖州府曹州辖下一处小镇。
因此处有黄河河道,李诫特意在这里停了两日,准备查看下当地的河堤情况。
夏季多雨,李诫和刘铭穿着蓑衣,还未走到河堤,便远远听到黄河的咆哮声,震得大地都簌簌发抖,闷雷一样的波涛声滚动着,敲击着二人的心。
地保敲着锣飞也似的从街道上跑过,不住大喊:“河伯要发怒啦,大伙儿快跑山包上去啊——”
几乎是同时,刚刚还平静的小镇顿时乱做一团,人们好像从地下一股脑冒出来,惊呼声、哭啼声、犬吠声,还有叮叮咣咣的各种收拾家伙什的声响,让李诫二人瞬间懵了。
刘铭一拽李诫,“东翁,咱们也赶紧跑吧!”
李诫却道:“不急,你看那个人。”
刘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精壮汉子靠墙角站着。
他光着脚,满腿的泥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也不跑,就看着人群笑。
那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是早已洞悉一切的了然。
李诫也笑了,“这人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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