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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里的饭菜不干净,奚鸿轩闹了肚子。
他本就在疫病期间坏了元气,这下更是苦不堪言。
因为精神不济,所以时常昏睡,醒来周围也是一片昏暗,逐渐连时辰也摸不准了。
这逼仄的屋内气味浑浊,没窗通气,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平常人根本待不住。
奚鸿轩病得厉害,又无法自如地翻动身体,只能瘫在草席上,随着湿冷,意识昏沉。
狱卒照常移开挡板,往里边塞饭,但他今日没有听到奚鸿轩的动静。
他顺着洞眼往里看,只能看见奚鸿轩耷拉的手臂。
狱卒怕奚鸿轩死了,于是打开了门,拿灯在奚鸿轩脸前晃了晃。
奚鸿轩费力地睁眼,唇干舌燥,说:“大……大爷,赏口水吧。”
狱卒翻手把一碗水浇在奚鸿轩脸上。
奚鸿轩努力地张嘴接着,顾不上被溅湿的衣领。
他喝了水,打起点精神,说:“谢谢、谢谢!”
狱卒扔了碗,抄起油灯就要走。
奚鸿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拽住狱卒的衣,胖脸上硬挤出笑容,说:“哥们儿透个底,这里、咳!
这里根本就不是刑狱吧?”
狱卒震开奚鸿轩的手,奚鸿轩反倒哑声大笑,躺在席上喘息激烈。
他用手拉扯着自己湿透的前襟,转动着眼珠,盯着黑黢黢的房顶,说:“这不是刑狱……我早……早该想到!
这都几日了,即便孔湫不审我,也该有刑部官员前来巡查……太安静了……这里太安静了……”
奚鸿轩说着,又倏地盯住狱卒。
“我细细地算了,你每日前来送饭的时间一刻不差,连托盘推放的位置都一点不偏,兄弟,寻常狱卒没这么刻板!
已经好几日了,没人来跟你换守牢门……银钱你也不收,就是这袖子,也打理得干净,半点油腻灰尘都不沾!
猿臂狼腰高个头,谨言慎行不苟笑,你是锦衣卫吧!”
狱卒面无表情,端着油灯抬腿就走,关上了门。
奚鸿轩听着铁链缠绕的声音,用拳头咚咚地敲着身下的草席。
“沈泽川……沈泽川!”
奚鸿轩敲得指节泛红,骤然放声大喊,“算计我……竟然算计我!
你叫、叫他,叫他来!”
黑暗里没有回应。
奚鸿轩抠着草席,意识混淆,恨道:“他是不是想要钱,叫他来,只要放我出去……只要放我出去……”
他用力地吞咽着唾液,忽然扯着头发,喘息道,“我给他钱!
我他妈的受不了了!”
狱卒在外边坐下,就着油灯,拈着蚕豆下酒吃。
后边的铁门挡住了奚鸿轩,只能传出幽咽声,像是深夜里的风。
奚鸿轩眼睛变得浑浊,他不敢再睡,生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等到沈泽川再来时,他已经平静了。
沈泽川站着身,打量奚鸿轩。
奚鸿轩曾经出海九死一生,自从他搏回这条命以后,就再也没有这般狼狈过。
他与别的世家子不同,他不怕自己陷入绝地,也不怕自己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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