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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暂停的那一日,日光终于破云而出。
厚厚的云层被悉数拨开,露出后头金灿灿的光来。
可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明媚,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散去,很快就又会聚集起来,就好比当初被承祯帝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打散掉的军权一般,如今又都开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重新聚拢回来。
择精兵千余人,悄然进了凤城。
这些人,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那一日,想必心中就都充满了了不得的激动之情。
毕竟这样的事,这一生怕是也就只能经历这么一回了。
叶葵不知这些人心中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但是她一直都明白一点。
这些甘愿为裴家,为裴贵妃,为十三皇子鞠躬尽瘁的人,心中定然都是有所图谋的。
兴许是权,兴许是利,又或者是旁的什么,但是左右都是有所图的。
于是她便不由想到了裴家如今的处境上来。
昔日承祯帝未起之时,裴家是不是也是如同现在她所瞧见的那支军队一般,甘愿为承祯帝肝脑涂地,只求将他送上皇位。
难道最初,便真的没有人想到有朝一日承祯帝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这样的事,哪怕是她这个未曾历经过朝代帝王变更的人都明白不少,这些个自小便生活在勋贵圈子中的人难道会一点也不曾想到?
在大越生活了这么多年,叶葵猛然觉得,其实自己仍旧是从未融入过。
若不然,她怎么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个游离在外的看客一般?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看事似乎意外的清晰明澈了起来。
所以她虽已经临近生产,决意不管剩下的事,却也仍旧几乎将接下来每一件事情发展的走向给摸索了出来。
仲月十七那一日,天气意外地晴朗。
蓝色的天纯澈仿若琉璃,白色的云朵绵软无力,懒洋洋地卧在上空,似乎下一刻便要悠悠然地飘下来一般。
她一早便醒来,亲自将裴长歌送出了门。
这一天,是真正的开始。
离开之前,裴长歌一直都是笑着的。
叶葵知道,他这不但是笑给自己看的,恐怕也是笑给他自己看的。
没有人会真的一点也不怕,就好比没有谁是真的想要去死一般。
哪怕是那些个自尽的人,可又有谁知道,这些人在离开人世的前一刻,有多惶恐。
叶葵明白,裴长歌心中这个时候定然是极不好受的。
这一去,也许就是死别。
不过,早在近两个月之前,他们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是吗?所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这般磨磨唧唧反倒是显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叶葵挺着大肚子,定定盯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若是败了也无妨,左右很快我们就又都能团聚了。”
若是事情真的败了,裴家哪里还有活路,她跟腹中的孩子又哪里还能有什么活路?
所以她这话,说的再是在理不过。
然而即便如此,这样的话听在人耳中到底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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