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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她早一天化作雾气飘离这个世界,就不必在每一个漫长夜里担惊受怕了。
她没哭没挣,只把眼睛闭上了,等着舅舅手上的刀落下来。
舅舅却扔下刀哭了,边哭边说:“大妮,你……你要杀我?杀你老舅?不是我,你……你能活到今天么?长毛起乱时,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呀!
那时我不要你,谁还会要你这个小哑女?!
我把你养大了,今天你竟要杀我了!”
这话勾起了大妮儿时的模糊记忆。
记忆中的故乡遥远迷离,带着想象中的一缕温馨,却没有多少实际内容。
父母在长毛起乱中双双亡故时,她只三岁多,能记住的只是家门口的一汪河水。
舅舅常说,她儿时有一次差点儿掉到河里淹死。
舅舅还在说:“……大妮,你记清了,女人总要被男人日的,我不日你,别人也要日你。
再说我养了你十八年,你总得报答我吧?现如今谁还做赔钱的生意?趁你现在没男人,我日你,再让你替我挣点小钱,能算过分么?我若不是你舅,早把你卖到花船上去了。
去年花船上的十八姐托人来找我,要花五两银子把你买下,我没应哩……”
大妮想,畜牲舅舅没应不是为她,却是为自己日弄起来方便。
再者说,她没被卖到花船上,实际上却比卖到花船上还苦。
白日里要给这畜牲舅舅干活,夜里还得替他挣钱。
舅舅从没把她当人待过,为了一张工票能让两个人一起日弄她。
舅舅仍觉得委屈:“……我总要把你嫁出去,终要赔本的。
你心里就得有点数,就得老老实实替我多挣一点钱。
等挣得多了,老舅再讨个舅妈回来,就不日你了,就让你体体面面嫁人了……”
大妮适时地想起了曹二顺,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
舅舅也说起了曹二顺:“……不过,就是嫁人,你也别想嫁给曹二顺。
不是老舅我不许你,却是人家不会要你。
你不想想,白家窑上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人家曹二顺会要你么?他也只是想日你一回两回罢了,哪会把你讨回家做老婆?!
就是他想讨,他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
大妮眼里的泪流得更急,呜呜哭出了声……
这事过后,大妮大病了一场,躺在铺上十几天没起来,心也死了。
畜牲舅舅让窑上那么多人爬她的铺,搞坏了她的名声,把她彻底害了。
她心里恨自己的畜牲舅舅,却又不能不承认,舅舅说得不错,已成了曹二爷的曹二顺决不可能讨她回去做老婆的。
万没想到,曹二顺竟跑到桥头镇来看她了。
是个大白天,舅舅在白家窑窑口干活,不知道曹二顺来。
曹二顺带了一口袋金黄的小米和十个鸡蛋,在她铺上坐了大半天。
她几次想扑到曹二顺怀里哭一场,都强忍住了,只别过脸去默默流泪……
身体好起来以后,舅舅又在夜里来爬铺。
大妮再不依从了,身上的衣裙全用线密密麻麻连了起来。
舅舅扑上去硬撕,大妮就握着剪刀和他拼,还咬伤了他的手。
舅舅一次没如愿,二次又来,大妮拼不过,就挣脱舅舅,跳窗逃了。
在这长长暗夜里,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侉子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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