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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悲愤地转过身,狠狠敲了一下床的楣板。
却不防木刺刮到手,生疼。
微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睛却亮若冷星。
相对无言,对坐一夜。
当黎明的曙光渐渐驱散了夜幕的黯淡,外面的街道上响起寥落的打更声,已是隔日的晨曦。
天色尚未完全亮时,朱明月终于忍不住困倦,拄着胳膊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又不是在那间简陋的客栈,也不是长安街上,或者说是不是还在都城中也不知道。
摇晃的马车,坑洼颠簸的道路,还有硌得生疼的硬木靠枕。
待朱明月睁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环抱着双臂,闭目睡着了。
而她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有任何要反抗或是逃跑的打算。
现在这个时辰,想必城中的锣鼓已经敲起来。
红毯铺地,从成国公府一直铺到西华门城楼前,香音齐鸣,佛光袅袅,由尼姑牵引着的少女,身着华服盛装,踏着红毯一步步走进宫门。
从此,也注定了一生青灯古佛的寂寂岁月。
然平民百姓来看,却是很风光体面的。
这姓沐的也能够就此确认,自己抓对了人,能够放心随意地将她带回去。
车辕滚滚向前,车帘随着一掀一掀,视线中飞快倒退着的是陌生的景致。
就这样走了,连回望都城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有来得及跟爹爹告别。
朱明月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次的离别,是为了往后更久的承欢膝下。
可这话,在她七岁那年,就已经说了一遍。
是否是他们这些人的亲缘太浅,不是死别,就是生离,总是要辗转挣扎在那未知凶险的命运里……朱明月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扫下一片阴翳,同时也挡住了眼底氤氲欲坠的湿意。
只剩眼角一颗浅褐色的泪痣,盈盈欲坠,宛若颤巍巍的泪滴。
……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
也不知道走出多远的路。
吱吱呀呀的车辕声,很不结实的侧壁,像是随时都能坐塌。
车辕底下恐怕也没有加厚木板防震,车身随着慢行快行摇晃出不同的节奏,时间长了,晃得她想吐。
沐晟睁开眼,对面的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是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是初春的冰雪。
他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一阵,然后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阖上眼皮。
“怎的就黔宁王一个。
他呢?”
半晌,少女淡淡地开口。
不算气派的车里很安静,只有沐晟和朱明月两个人。
宽敞得很,却于理不合。
朱明月不觉得沐晟会为了考虑她的名声,改去外面的车舆上坐。
因此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而在外面驾车的两个车夫,一路上除了进城出城的禀报,几乎没有说过话,听声音,都不像是那沈姓男子。
好半晌,对面靠在软枕上的男子才懒懒地开口,“还在路上。”
回云南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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