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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大成急急道:“夫人,要否先避一避,咱们护着夫人出府。”
明兰冷笑一声:“避?避哪儿去。”
她轻轻拂平晚风吹起的鬓发,镇定道:“便是出了府,如今城门紧闭,咱们又能躲到哪儿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上英明,定能一举平乱。”
外头乱作一锅粥,出去未必安全,只希望顾廷烨挑老板的眼光比挑女人的强,不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明兰不理众人各色神情,抬脚继续走回嘉慈居,崔妈妈在次间摆好了饭,抱团哥儿在旁等着;小巧的菱花添漆八角桌上摆着一盏肉末酿虾仁丁蒸鸡蛋羹,一碟拿紫红薄脆萝卜花配的盐水桂花鸭,一个酱红的葱烧牛柳,另一碗青翠的香菇扒菜心。
明兰反镇定了,举筷便吃,边吃还逗着儿子;小胖子许久没跟母亲顽了,咯咯直笑,扑腾的差点滚到桌底下去,乳母好容易喂下一碗蛋奶糊;崔妈妈边布菜,边偷偷打量明兰,几度开合嘴巴,想问不敢问。
吃饱喝足,明兰漱口净手后,道:“仔细大夫人的院子,两个姐儿不许到处跑了,都给我一处呆着,将若眉和孩子也挪到大夫人院子去。”
离自己母子远些,兴许她们反倒安全。
“至于团哥儿……”
明兰附到崔妈妈耳边轻言几句,崔妈妈恍然大悟,“夫人放心,我明白。”
左右布置完,已至掌灯时分,明兰端坐正屋书桌,大门敞开,静静读着书卷,翻至《桃花源记》,念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处,只见廖勇家的径直从外头奔来,脸色煞白若鬼,也顾不得礼数,边下跪边急急道:“外头…外头有官兵围住了咱们侯府…”
明兰缓缓放下书卷,“来人是怎么说的?”
廖勇家的吞了口唾沫:“说,说夫人抗旨不尊,要锁拿夫人入罪!
屠大爷拦着前头,不肯开门。”
“我猜也是这般。”
明兰微微而笑,“我要去前头。”
外头早备好了软轿,明兰顺着轿妇的步子微微晃动,初春的京城竟意外寒冷,仿若一瞬回至寒冬,朔风在树丫间飞快走动,如潜伏暗处的毒蛇在丝丝吐着信子。
明兰抬头望天,夜黑如墨,月黯星稀,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天际,周围满是仆妇丫鬟,却静的落针可闻,寂静和黑暗一样可怕,她想。
——可我心中,明亮如皎月当空。
像每一次生命开始,像每一个芽苞感动于绽放,诸法空相,不灭不生。
行至外院前厅,院中挤满了健壮的护卫,人人手持火把,直把黑夜照如白昼,近三人高的朱漆大门被拍的砰砰响,外头喧嚣着杂乱的叫喊——
“顾盛氏快快就擒!”
“顾氏逆贼还不赶紧开门!”
“吾等奉命捉拿逆贼,开门者恕其无罪,加官进爵!”
……
屠大当前而站,拦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明兰扶着小桃走过去,侧门边上开了一处巴掌大的望窗,明兰凑过去细瞧,门外聚了一大帮人,只前头几个身着兵马司的官服,后头几十个却是各色穿着,形貌匪气,满面凶相,嘴里骂骂咧咧。
明兰转身离开大门,站至正厅台阶高处,朗声道:“请诸位听我一言!”
门里门外一片吵杂,屠龙鼓足气息大吼:“外头的听着,咱们夫人来了,你们都给我老实听着!”
练家子的吼声非同小可,直震得明兰耳膜嗡嗡作响,外头果然静了。
只听门外一个嚣张显摆的男声响起:“顾侯夫人听了,前次尔等不肯奉命进宫,惹恼了皇上和太后,我等前来捉拿!
快快就擒,饶你满门不死!”
明兰柳眉一轩,利落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才不去!”
分贝高的女声在这黑夜中分外清楚。
庭院中的护卫门忍不住轻声嗤笑。
外头那男人咆哮着:“兀那贼妇,安敢如此?”
“不为什么,只因你生的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每把压输的衰人!”
明兰刻意细声细气。
四周一片哄然大笑,连门外也传来些笑声。
那头暴怒的叫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刚把周围吵杂声压下,明兰冷不防插嘴道:“你们是群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很!
别装着人模狗样,造反作乱的也敢出来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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