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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前是何样的人,做过哪些事,事无巨细,能查到些什么,都来报我。”
皇帝轻描淡写地说着,走去龙书案后坐下,又拿起了奏拟,“赵仕进夫妇尚在收押,侯府下人们也尚未全部遣散,问问他们,比对一下,便可确认真伪。”
方奎应了声是,也没多问什么。
王智看了看方奎,又看了看皇帝,也没有开口——这位爷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不需要他们来劝谏什么,更不会与他们商量。
自鸣钟猛地打点报时,戌正初刻……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到了亥正初刻的时候,那位曾经侵吞御供的兵部尚书崔振崔大人就惶恐异常地跪趴在了潭王府花厅的地板上。
“王爷已然歇下了,崔大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王府长史钟正说道,语调也如他这名字一般,平和中正,既不热络,也不骄矜。
“钟长史明鉴,都怪下官疏忽,早将那贡品南珠的事忘在脑后,没去理睬,这若是查将起来,可是无遮无拦,连辩都无可辩的。
下官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再等,王爷再不及早相救,下官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崔大人连连叩首,咚咚有声。
钟正往一旁闪了闪身,免有受礼之嫌,板起脸道:“崔大人慎言,王爷只是一介藩王,没去就藩留在京城不过是靠着太上皇老人家的宠爱,于朝政向来是不过问的,哪有本事相救大人?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写好请罪的折子,及早交予今上吧。”
这便是撇了个干净,绝不想脏手的意思了。
崔振面如土色,怔怔地抬起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王府中后部的采薇堂整个潭王府的中枢,也是潭王的住处。
更深夜重,潭王在青锻中衣外面松松系着一身湖绿蜀锦绣松鹤图的道袍,坐在南炕上缓缓品着夜宵。
今日的芝麻银鳝羹里的芝麻稍嫌多了,潭王秀挺的眉间略现出一丝不虞,淡淡问道:“他真那么说?”
钟正回道:“回王爷的话,崔大人的原话是:‘王爷今日不来理睬下官,就不怕冷了臣下的心?大伙儿情愿追随王爷,不过是猢狲们寻棵大树,王爷总该防着大树未倒,猢狲却先散了。
’”
潭王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炖盅,接过侍婢奉上的茶碗来漱了口,才缓缓道:“乔安国也当真是不讲究,这种蠢材竟也捧成兵部尚书了。
除了胡诌些谀辞去溜须拍马,还会点什么?这才不过听见了点风声,他就敢在我的府邸大放厥词。
我若是连这种人都要管,才是真真冷了臣下的心呢。”
钟正看着侍婢们都退出去,才道:“可这一回若是兵部尚书一职落入今上手中,辽东戍边调任怕也会落实了,恐怕兵权也会被分去不少。”
“总不能让外人觉得,肃贪救国的是他白源琛,祸国殃民的却是我吧?”
潭王慵懒地倚靠到引枕上,一派轻松自如。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有着少许纠结,内忧外患他一样看在眼里,这些权臣个个重私利,轻大局,真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时不时地,他也有心放任二哥对这些人稍加整饬,免得他们太过猖狂,导致将来局势彻底失控。
他又不是傻子,一样不想做亡国之君。
可事情总需排个轻重缓急,也不能任由二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稳住根基,想从二哥手里拿回皇权,还不得不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不急,时局如此糟糕,暂时由他尽心尽力替我去打理也不错。
反正人心向背没有定论,即便是他提携上去的人,又能有几个真对他那么忠心的呢?现今又不比从前,文臣武将若还都是些刚直不阿的,乔安国又哪儿来的那么多干儿子?还不都是些依傍大树的猢狲罢了?”
烛光旖旎,他眸光深邃,唇边露出几许笑意,“到时让他们看清谁才是那株大树,还怕少人前来归附?”
琢磨着稍早前听到的另一则消息,他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玩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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